千年愿望(47)

他突然想起吟秋曾说过她的老家是柳家村，外公的腿被柳家村的人打断。他的心头一凛，艰涩地问：“外公的腿被谁打断的？”

“柳震林。”方妈妈恨恨地说。

“柳震林是谁，妈妈你认识吗？”方笑尘问。

“我怎么会认识他，他早就死了。他就是你今晚带回来的那位柳吟秋的曾祖父！”

方笑尘的脑袋仿佛被人用铁锤敲了一下，顿时又钝又痛。茫茫人海中，伤害外公的人怎么偏偏就与吟秋有那么深的关系呢？怪不得妈妈今晚对她的态度突然变得那么不近人情了。原来她就是外公仇人的曾孙女。那么妈妈刚才是一直对着外公的遗像跪着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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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尘。”方妈妈叫醒了发呆的他，“外公那么疼你，你现在当着他的遗像发誓，说你以后要和吟秋断绝来往。”方妈妈严厉地说。

“妈妈，吟秋她很善良，你都看到了。”方笑尘焦急地说。

“她的善良与否我不想知道，但她身上流淌着仇人的血，我很清楚。没有她，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女子可以选择。你以前带回来的每个女子都比她好。你舅妈也不知跟我说过多少遍了，有好几个女子想与你交往。我一直尊重你的选择。以前你不知到吟秋是谁我不怪你，但以后不许再与她交往。”方妈妈大声地对他说，态度很强硬。

方笑尘理解妈妈的心情，在她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外公就瘸了，外婆一个劳动力撑起了这个家，后来舅舅出生了，家境就更家困难。因此他妈妈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外婆一起到田里劳动。她爱读书却没能上一天学，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个促襟见肘的家也不能缺了她这个劳动力。

方笑尘上大学的时候曾给她写过信，都是让别人念给她听。有一次她接到儿子的来信，却没能马上找到合适的人给她念。她自己拆开来看，这可把她急坏了，信中说他只剩下十元钱。她急急忙忙拿着信带着钱到邮局去汇款，但邮局里给她写汇单的阿姨那天正好休息了，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着远方的儿子就快没钱吃饭了，她的心又急又痛。邮局里的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一边说出缘由，一边拿出信让他们看。当别人告诉她，信中不是说还有十元钱，而是还有十天才回家，她的心才放下来。只恨当初父亲的腿瘸了，没钱给她上学，致使儿子的一封信都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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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从方笑尘家莫名其妙地被方妈妈下逐客令回来后，差不多一个星期了，吟秋都没见过他，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她曾打过电话给他，但他关机了，她知道他是故意躲她。她多么希望他能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究竟做错了什么令到方妈妈对自己顷刻间反目成仇。她一点点，一句句地把当晚与方妈妈的对话抖出来。渐渐地她忆记起方妈妈是在自己说是柳家村人时她的脸上开始出现惊讶表情。及至说出祖父与曾祖父时她便变得冷漠与憎恨。那么，事情就与柳家村，与祖父和曾祖父有关了。

吟秋曾想过到方家去亲自问一问方妈妈事情的真相，但想到她是绝不会跟自己说话，说不定会被她赶出门。回忆起那晚的事情，吟秋还有些害怕，她不得不打消那个念头。但笑尘呢？他也不理她，明知道她在等着答案，却置她于不顾，让她独自在等待中煎熬。笑尘，何其忍心？她还不知道犯了什么罪就被判了无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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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吟秋熬到第十天还没见方笑尘打电话来告之真相，她心灰意冷，决定不再等待。既然怀疑与自己的家庭有关，那就回去问家里人吧！

在一个周六的傍晚，吟秋回到了别了半年的老家。她家是一间大宅子，门口有两只石狮子，古老的大门关闭起来密不透风。大门后面是用麻石铺成的大天井。听说以前这里是一个小花园，现在用来嗮东西。穿过天井就可以看见正中的大客厅。客厅两旁各有两间厢房，穿过西边厢房的走廊就是厨房。整个柳家村只有四户人家拥有这么大的宅子。文化大革命时曾被查封和没收，后来才还给她家。小时候吟秋曾在这所大宅子里度过了不少快乐时光。在大天井里跳过橡皮筋，跳过“飞机”，跳过“大海”。夏夜时一边乘凉，一边听奶奶讲故事，还躺在竹床上数过星星。上了地理课后，她对照星空图在天上找到了北斗星，牛郎织女星。她也曾在各厢房里捉过迷藏。她爱这所古老的宅子，尽管它显得陈旧，各种家具也早已过时，但她就爱它那古朴的“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