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愿望(48)

她悄悄地跨进了大门，静静地穿过天井走进客厅。她走得那么细碎而轻盈，仿佛穿着平底绣花鞋。宅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有回忆，她不愿意吵醒往事。她轻轻地，轻轻地走近，然后像对老朋友一样耳语，“我回来了。”接着相视良久，微笑着拥抱，于沉默中呼唤着彼此。用心灵去诉说别后的思念和重逢的喜悦……

吟秋沉醉在与往事重逢的喜悦中时，西厢房里走出头发花白的奶奶。她腰身硬朗，骤然看见吟秋，满布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她拉着吟秋的手走进客厅。

“春节时回来就好了，你的弟妹们都回来了，一大家人，很热闹。假期结束了，他们全都回了学校。”奶奶温和地对她说。看到满头白发的奶奶，吟秋心中惭愧。自己只顾工作和与方笑尘在一起，把家中各人都置于脑后，如果不是为了他，为了事情的真相，她现在还没回来。

吟秋的家人全都居住在这宅子中。叔叔、婶婶和他们的三个儿女居住在西边的两间厢房。吟秋的父母、奶奶和妹妹住在东边的两间厢房。现在弟妹们全都住宿在学校，只有节假日才回来。

那晚吟秋和奶奶睡在同一厢房，她要了解他们家和方笑尘外公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当她突然问起她们家与槐花村的事情时，奶奶确实被吓了一跳。她惊愕地望着吟秋，奇怪她怎么会问起那久远的事情。那并不值得追忆的的往事，甚至她们家上下都没有提起过。希望随着时光的流逝，也带走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吟秋爸爸那代已没人提起了，但今晚她却突然问起，怎么这事情就进了她耳中？奶奶问吟秋为什么要知道那事情。她流着泪告诉了奶奶她与方笑尘的恋情和莫名其妙的僵局。奶奶难过地抚着她的头说：“吟秋，你可别和方家的孩子相好，你们不能够在一起。”

“为什么啊，奶奶？”吟秋痛苦地问。

“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他妈妈不会善待你的。”看到孙女痛苦的地样子她也很心痛。但她更担心她以后的日子，尽管她不愿意提及那件事，但为了令吟秋明白。奶奶只得痛楚地告诉她方笑尘外公的腿是被她曾祖父雇人打残的。后来在“文革”中因为此事，爷爷和曾祖父都挨了批斗。在家中此事是禁提的。随着时光的流逝村里的人也不提别人家中的是非。因此，这事在吟秋辈中没有人知道。

吟秋震惊地听奶奶讲述当年发生的事情，她慢慢地陷入绝望中。怪不得方笑尘关掉电话，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原来给他欢乐给他慈爱的外公是被自己的曾祖父打残的。这个深仇大恨怎能叫她妈妈忘记呢？现在他也知道真相了，他怎能背叛外公，背叛母亲，与仇家的女儿在一起呢？在无奈的痛苦中，吟秋呆呆地望着台灯出神。空洞的双眼竟流不出泪水。

奶奶怜惜地搂她入怀，劝慰她说：“吟秋，你还年轻，除了方家的孩子，你还有很多可以选择啊！”

“是啊，我还有很多选择。”她失神地应答着奶奶，但她不需要那么多选择，她只要方笑尘！



第二天清晨，吟秋就要乘车回Z市，此次回来终于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了。尽管家中很温暖，但怎么也暖不了她的心。她强颜欢笑地与家人道别，经过客厅时，却看见奶奶正在神楼上香。吟秋走近她，听到她小声地祈祷，求菩萨保佑她的孙女一生平安，无灾无难。把她的灾难降临到自己身上。这就是亲情啊！当初笑尘的外公也是这样对他的。他怎能忽视外公那双残缺的腿？

吟秋听着奶奶的祷告，既感动又心酸，在眼泪流出来前，匆匆地跑出了大宅子的门。(41)

无奈

春节后公司不用赶货，吟秋在公司里的空闲时间比较多。她很无聊，许多时候她是坐在座位上发呆。眼睛空洞地望着前面人来人往，但她却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有时候老板跟她说话，她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总显得心不在焉。下班了，却迟迟不愿离开。

初春开始转入梅雨季节，天空总是飘着毛毛细雨，丝丝缕缕，绵绵密密，总爱往人身上钻，让你怎么也抖不下来。此刻的吟秋就被如春雨般浓密的愁思包裹着，既密且乱。

下班了，办公室的人都陆续地离开了，吟秋还望着窗外的雨丝发呆。老板把她从呆想中唤了回来。

“这段时间你变得无精打采了，发生了什么事吗？”老板望着她关切地问。

她被问中心事，顿觉悲从中来，泪如雨下，伏在桌上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