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愿望(70)

“吟秋，该睡了。”他轻柔地吻向她的脸。

“笑尘，明天有大雾多好，飞机不能飞行。”她幽幽地祈盼着。

“不会的，现在都差不多秋天了，这个时候是丽日晴空。”他搂紧了她，叹息着。明白她只因舍不得他才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

天刚微亮，方笑尘就轻轻地起床了。他踮手踮脚地走出卧室去浴室洗刷。他担心小小的响声都会吵醒他的爱妻。他想悄悄地离去，然后上机前再打电话告诉她。但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事实上吟秋一整夜都没入睡。她保持同一睡姿，只是不想影响他的入睡。现在他起床，走出房门，她知道得清清楚楚。她的泪水开始涌出来了。她轻轻地把毛巾被扯上来堵着嘴，不让自己哭声出来。

方笑尘近乎无声的脚步向她走近。他站在床前，凝望着她孤单的背影，强忍着不去拥吻她。心底里默默地呼唤着她，向她告别：吟秋，再见。吟秋，再见。愿你好梦无数……

他担心自己沉默的呼唤会把她吵醒，于是，毅然地，背起行李，离开了。

随着他轻微的脚步越走越远，她慢慢松开嘴里的毛巾被，轻轻地抽泣起来。心里不停地说着：笑尘，一路平安。笑尘，一路平安……原谅我不能面对你的离去。我不愿泪水打湿你的背影．．．．．．

谈判

方笑尘离开后，吟秋也转入了忙碌的工作中。她并不是借助工作来缓解对他的思念，而是她的心太软，太善良。她每天都到医院去看望那位受伤的女孩子。每次那女孩都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仿佛救她的不是医生而是这位她唯一可以信任的柳小姐。医院每天都在催交款，而兄妹俩早已穷得买盒饭的钱都没有了。帐户里没有钱，医院就停药，医生也懒得来巡视，还不时地要求他们办出院手续。交通部门一直对案件没作出判决，赔偿一事也被搁浅。显然肇事司机从中活动成功了。

每次看到停药后女孩捧着头在床上蜷缩着流泪，吟秋的心就被绞着痛。在百般无奈中，她只得拿出老板临走前留下的支票到财务部兑现，把钱存入医院的账户里。

才过几天，当女孩刚可以下床行走的时候，医院又催她办出院手续。吟秋感到奇怪，帐户里有钱，怎么医院还要她出院呢？她去问主任医师。他说女孩伤势已稳定，只需回家休养就好了，没必要赖在医院里。

她知道肇事司机又在医院里活动成功了。她的心既愤怒又悲哀。上苍啊，你造人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要给他们放进一些良知呢？还是在这凡尘俗世里，在尔虞我诈中把它丢失了？

医院除了开一些止痛药，其它的药就不开了。吟秋只得带着女孩去找主治医生。那位年轻的医生很同情女孩的处境，她给女孩开了一张检查单，要她去做全面检查，然后把结果带回来让她签字。

当天，检查报告就出来了。女孩的颅内依然留有淤血。主治医生签了字，叮嘱女孩把单子保管好，等到在交通部门与肇事司机谈判时事作证据和赔偿的筹码。



其实所谓的协商赔偿就是一位交警把他们带到一间小室里，让相方讨论赔偿的金额。但那位带他们到小室的交警临走时郑重其事地对女孩说，如果协商不成功，他们就不管这事情了。要她自己想清楚，最好这次能够成功。

肇事司机提出除了医药费外他只能赔偿两千元。吟秋听到这个数字，心都冷了。这算一个什么数啊！在酒楼请客吃一顿饭的消费。女孩卧床十天，中途停药的痛苦，现在被逼带病出院，颅内的淤血不知哪天才能消除。每天离开了止痛药就捧着头在流泪。

女孩听到这个数字，痛苦而无助地看着吟秋。泪水慢慢地从那双浮肿的眼里流出来。他的哥哥则一片茫然。

吟秋愤怒极了，她也终于死心了。一个撞伤人后不理伤者死活而逃逸的人，本来就不可以用语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来祈求他的良心发现。于是她拿出女孩的体检单给他看，然后义正词严地叱责他事情发生时罔顾人命，事后不积极补救。只知道上窜下跳疏通关系。如果二千元是他的最终赔偿，那么他们是不稀罕。不要以为女孩是外地人就好欺负，但她是她们公司的员工。以公司在本市的地位和实力请一位好的律师去打这一场官司是胜算在握的。

虽然她在说这话时底气不足，虽然她外强中干，虽然她明白老板即使仁慈但也未必会花上他宝贵的时间和金钱去为一个外来工在工作之外受的伤去打官司。但她气极了，她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