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愿望(71)

肇事司机知道吟秋是公司的秘书。他以为她只是陪这个外来工到交通部门来，这是她的工作。没想到她代表整间公司作这位外来工的后盾。他默默地看着他们，然后拿出烟来抽。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耗在小室里。

过了约半小时，小室的门被推开了，刚才带他们来的那位交警进来了。他询问事情进行得怎么样，是否有结果了。肇事司机把检查单递给他看。交警皱皱眉，然后对兄妹俩说：“你们打算要多少？”女孩的哥哥望向吟秋，后者也正看向他们。女孩的哥哥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对她说：“柳小姐，你说一个数吧，只要是你说的，我们都接受。”

吟秋轻轻叹了口气，说：“两万块。”

“什么，两万块？你简直想要我的命。”肇事司机差点要跳起来。

“你罔顾人命才想要她的命。别忘了她现在颅内还有淤血。”吟秋冷冷地说。

“她这样受一下伤比打几年工还划得来。”司机气怒地说。

“现在你上街去撞一辆行驶中的汽车，给你二十万，一辈子不用干活，更划得来，你去不去？”她讥讽地问。

“我不是故意撞向她的。”他大声地说。

“所以才只需你赔偿两万块而不是二十万。”

“我是无意撞伤她的，”他坚持。

“但你故意逃逸。”她针锋相对。

“我当时害怕，逃逸是一种本能。”他狡辩。

“那么你就不怕她死在路边变成厉鬼缠住你吗？”她揶揄地问。

于是他知道这次的谈判，真正的麻烦不是那对兄妹，而是这位伶牙俐齿的秘书小姐。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外表秀雅柔弱的女子骂起人来这么刻薄。女人，尤其是外表柔弱的女人，她鞭得你虽不带伤痕却痛得入心！

他求救地望向交警。于是那位一直没出声的交警便打着官腔以不能影响当事人协商赔偿为由把吟秋请到外面喝茶去了。

吟秋在交警的办公室里手捧着一杯热茶，心却冰冷极了。她望着墙上的挂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她既担心，又焦急。不知道小室里的谈判结果如何，那对兄妹是否经得起肇事司机的威逼。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离开那间小室，那位司机说话就不会客气。他既然可以可以在交通部门和医院活动成功，对付那两个语言不通的外乡人，他简直有恃无恐！

不知过了多久，小室的门终于“拍”的一声打开了。那位司机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出来，嘴里低声咒着。他把一张白色的纸放于交警的桌上，气呼呼地说：“这次我栽在他们手中，算我倒霉。我签字了，免得这两个可怜鬼冤魂不散地跟着我。”

吟秋连忙走向小室，女孩的哥哥正扶着妹妹走出来。她焦急地问：“协商好了吗？赔了多少钱？”

“一万块。”哥哥羞愧地，无可奈何地说。

吟秋失望地转过身，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无语问苍天。

在回公司的途中，女孩的哥哥怯怯地对一直都没说话的吟秋说：“柳小姐，对不起了。你这么帮忙，我们却令你失望。”

吟秋回过头，轻叹着说：“你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我为你们不值。”

“我考虑过了。”那哥哥羞愧地说：“我从家里带来的钱都用光了，连买盒饭的钱都没有。即使公司管我吃住，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倒不如拿了钱回去和家里人再想办法帮妹妹治病。”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吟秋勉强地笑了笑。



爱你，所以不敢委屈

自从老板从台湾公干回来后，他们公司又变得忙碌了。吟秋又开始每天跟着老板加班了。她现在只能在公司吃饭。因为方妈妈根本就没煮她的饭。虽然她不喜欢吃饭堂的饭，但也只能将就些。以前她也这样忙，后来方笑尘每晚做好饭等她回来。她才免去一整天都吃饭堂饭的苦。但他现在去了B市，远隔千里。每晚上网聊天她都不敢提起，免却他担心。想起他，她心里就充满柔情。直到现在他们还像热恋中的情侣，尽管很累，但她每晚都跟他聊天。有时候他会打电话回来给她，说是想听听她的声音。有时候实在没什么事情说，他会在电话的那端轻呼她的名字。他每声呼唤都勾起她柔情万缕。每声呼唤都暖了她的心，湿了她的眼。

如果他某一晚因为功课太忙耽搁了聊天时间，无论多晚他都会打电话回来，因为他知道她会睡不着的。在那样的时刻，他们都清楚该睡了。明早，他要上课，她要上班。但他们都固执地谁也不肯先收线。只是聆听着从电话中传来彼此轻微的呼吸声，感受同一频率的心跳声。直到很久，他才会轻轻地，温柔地，说：“吟秋，该睡了，你走进我的梦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