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愿望(74)

“吟秋，你睡了吗？”他很轻，很柔，近乎耳语地问。

“嗯，快了。”她朦胧地答着，语带睡意。

“笑尘，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她梦呓般地说。

他的心猛地一震，连日来的忙碌令他竟忘记了妈妈的生日。虽然间中也会打电话与她聊天，但他们谁都没有提及。妈妈是等着他记起她的生日，等着他这个做儿子的给她庆祝，但他偏却忘了。

他像做错事的孩子突然良心发现一般的懊恼。怪不得吟秋今晚提前休息了，她是不会忘记与他相约上网聊天的，更多的可能是她受了妈妈的气，而且是在宾客面前。他忘记了妈妈的生日，又有谁会告诉她妈妈的生日呢？做儿子的忘记了，只要一通电话，解释几句，说几句道歉的话，妈妈心头的气就消了。但她会那么容易原谅吟秋吗？那个小小柔柔的吟秋啊，她刚才哭得那么伤心，并非完全是想念他，而是受了委屈想对他哭诉。只是他并不能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内疚地，歉然地，心痛地，低低地透过电话对她不停地耳语：“吟秋，对不起，对不起……”





亲爱的，要我离开你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过生日方妈妈睡得太晚的缘故，吟秋上班向她辞行还没起床。平常她早就跪在神台前默默作祈祷了。

吟秋不敢吵醒她，只是在她的卧室门口轻声向她告别。方妈妈并没答理她，她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平常无论吟秋对她说什么，她都是不瞅不睬的。

晚上吟秋下班回来没看到方妈妈像往常一样在客厅里看电视。她走到她卧室门前，意外地看到她躺在床上。一边蚊帐低垂着，吟秋没看清她的脸容。她在门外轻声喊她也没回应，如果在平常，她会冷冷地哼一声，何况她根本不习惯这么早睡。吟秋走近她她床前，拉开蚊帐，轻轻地叫了声：“妈妈。”

“你进来干什么？”方妈妈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

“不许进我的房间，祖宗们看到你会生气的，你快滚出去，快点。”方妈妈说话虽然有气无力，态度却是坚决的。

“妈妈，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吟秋不理会她的态度，继续问。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进来弄脏了我的卧室。这里有祖宗的神位，你竟敢进来？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方妈妈在床上气得浑身地发抖，不停地喘气。

吟秋吃惊地看着方妈妈。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却气得她发如此大的脾气。她惊慌地连声说：“妈妈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出去，我就出去。”

吟秋回到客厅，心中惊慌得六神无主。她呆呆地依在沙发上不知如何是好。无奈中她拨响了方笑尘妹妹家的电话，把方妈妈的状况告诉了她。

很快，妹妹和妹夫就坐出租车来了。他们一进来就走进了方妈妈的卧室，不久就扶着她出来了。他们一直向门外走去，谁也没有答理一旁的她。

吟秋尴尬地站在一旁，什么忙也帮不上，一直看到他们走出门外。突然才想起问要不要告诉方笑尘

方妈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怨恨。吟秋心头一懔，僵站着不动。

“妈妈不想告诉哥哥，免得影响他学习。”妹夫好心地向她解释，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方妈妈都没有回来，吟秋担心极了。她打电话给方笑尘的妹妹，对方只告诉她妈妈要留院观察几天便匆匆收线了。她很想去医院看看，却担心方妈妈会生气令到病情加重。整个晚上她都在忐忑不安中渡过。她没心情上网与方笑尘聊天。他打电话回来她也只是敷衍着，心不在焉地跟他说话。他是敏感的，很快就觉察到她说话异于平常，于是便不依不饶地问个究竟。她只是推说太累太疲劳的缘故，老是有种渴睡的感觉。他不再追问，只是轻叹着说：“吟秋，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就当是为我保重，好不好？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不要生病了。你那么害怕吃药，打针，甚至闻到医院的味道都不舒服，即使有病也不见得你会去看医生。”

听到方笑尘这些关切的话语，吟秋的眼睛开始湿了。她既感动又内疚，她是不习惯向他隐瞒事情的。他那么担心她会生病而妈妈生病了却一无所知。她很想把事情告诉他，又害怕他焦急，只得推说想睡觉，草草收线。

一大清早，吟秋就起床了，她带了一锅粥去医院看望方妈妈。方笑尘说得对，她是很害怕闻到医院那股味道的。她一到医院就想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