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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令(102)

作者: 阮郎不归 阅读记录

淇雪跟着她,不放心道:“夫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燕燕喃喃道:“为什么要派他去?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

淇雪没听明白,道:“谁跟您过不去?”

燕燕不作声,走到房中倒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帐顶,两只手抓住水滑的被面,狠狠地撕扯着。小指上留长的指甲断到了肉里,也不知道疼,满心只想着他现在到了哪里,情况顺不顺利,他若有什么不测,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她倒宁愿他娶个女子,老老实实待在京城过日子。

之后一路打探消息,直到扬州,听说大军在建州首战告捷,燕燕才松下一口气,跟着千里之外的谈璓高兴起来。

回到苏州,已是暖风熏得行人醉,半壕春水一城花。马车停在薛府门前,燕燕下了车,走到厅上见了沈仲,坐下吃了半杯茶,将桂清已安置在闵恪行辕的事告诉他。

老管家自是欢喜,又说了几句家里的近况,道:“夫人,你们走后的第二日,李护卫来过。”

燕燕一愣,道:“哪个李护卫?”

沈仲道:“就是谈大人身边那个,谈大人,现在该叫谈将军了,他派李护卫送来一样东西,再三叮嘱老奴务必交到您手上,想必是很要紧的东西。”

燕燕接过他递来的红木雕花匣子,也顾不上问别的事了,走到房中打开,却是一只白玉雕琢的酒壶,阳光下冰清玉润,很是精美。壶底刻着一首诗,蝇头小楷,是谈璓的笔锋,需仔细看才能看清。

梅花清太极,雪月与通灵。老树从心折,春风就手迎。

这首诗正是前朝太傅沈若水所作,谈璓以为燕燕身为沈太傅的女儿,自当把父亲的诗词熟记在心,看见这首诗,便能明白他已知她的身份。

哪知燕燕连先帝的诗作都记不住,何况三天一首诗,五天一篇赋的沈太傅!

她看这首诗,风花雪月的,只当是一首情诗,解出了一片冰心在玉壶的意思,知道谈璓还想着她,却不知他已逼近真相,他愿意接受沈四小姐,这个近似真相的身份会带来的风险。

她想纵然他一片痴情难得,只要他在朝为官,官做得越大,他们越不能在一起。

这玉壶,这份心,是要还的。可他现在战场上,炮火连天,何等凶险,万一伤了他的心,铸成大错,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燕燕决定还是等谈璓回京,亲自去还这玉壶。或许想这么多,她只是在为见他一面找借口,是又怎样?

苏州百姓对谈璓这位前任知府印象颇佳,故而也很关心辽东的战况。码头街坊,茶楼酒肆,时常听见人提起他。邸报一到苏州,大家争相抄录,薛家小厮永远冲在第一个。所幸传来的总是好消息,不知不觉到了年下,大军已经攻下七八座城,还要继续往东北进攻。

辽东总兵王逊因贪污军饷被谈璓弹劾,天睿帝免了他的官职,命谈璓接任总兵一职。此举大扫童淮颜面,天睿帝对谈璓的偏爱,众人有目共睹,纷纷猜测他此番回朝,怕是要封伯位。

这场战争,将谈璓推至风口浪尖,街头巷尾都流动着他的传闻,连他和燕燕的话本子都卖得一发紧俏。燕燕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得知他的近况,然而听得越多,越是思念。

那厢谈璓每日回到营帐,都要检查来信,始终没有她的回信,一面失望,一面觉得不合情理。

他猜到了她隐瞒多年的身份,她的反应不该如此平静,至少应该问问他是怎么猜到的。

是信送丢了,还是他猜错了?

第六十八章 人生如戏(上)

谈璓二十余载的人生,读书做官,上阵杀敌,文戏武戏皆唱得漂亮。听过太多喝彩声,他很少怀疑自己。那一对分执在襄王与燕燕手中的印章,印章上沈太傅的字,令他坚信燕燕就是沈家四小姐沈令宜。

且他已经查过,沈令宜当年在房中点火自焚,并没有人真正看见她的尸首。

所以一定不是他猜错了。

要说信送丢了,也不太可能。于老板神通广大路子野,连司礼监大太监都能搭上线,要送一封信给他,哪有送不到的道理?

此时东北寒风凄厉,雪片儿赶集似的一阵紧过一阵。谈璓穿着一副厚重的铠甲,骑着一匹纯黑色的马,带着一队骑兵刚从关口巡防回来。

他下了马,靴子踩在积雪上咔嚓咔嚓响,走进营帐,又翻了一遍来信,还是没有她的。

思前想后,得出一个堵心的结论——燕燕根本就没有写信给他。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她还是信不过他,便采取这样沉默的态度,以不变应万变。

谈璓满腔热情被她消磨殆尽,甩帘子又走出营帐,抓起一把雪,攥成雪球,狠狠打在一棵松树上。树枝震颤,积雪纷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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