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取闹(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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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凌的十六岁生日那天有些不一样的韵味。就在生日的前几天，之凌的留学申请批下了。因此，与其说是生日会，毋宁说“欢送会”。

也因此，这一年苏语邀请了全雨城所有之凌认识的孩子。当然，也包括有南。

之凌在众星捧月中出场，周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同龄人。他们又笑又闹，拥抱、落泪、送上一束又一束鲜花。

有南却只能在外圈。他挤不进去。之凌总是那样受欢迎。

等到暮色将近，送花的走了，说永远不忘记的走了，依依惜别痛哭流涕的都走了，只有有南还蹲在角落里数玫瑰花瓣，时不时瞅上一眼小木栅栏门。

天色越来越暗，有南开始有些不知所措，焦虑地拔起花瓣来。之凌到的时候，他几乎把面前一整簇玫瑰都拔秃了。

然后有南听见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

“南南再拔下去有人就要收拾你了。”

那语气轻柔得如同天边缥缈的浮云，下细回想，再觅不得分毫。

有南惊得赶忙站起来。

十六岁的之凌已经很高了，可能是因为少负盛名，身上那股子傲气怎么也挡不住，让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凌厉，耀眼至极，又并不惹人厌。

就是这样一个人，蹲下来，与他平视，认真地对他说：

“送你一件礼物。”

有南不解，低着头看那一地的玫瑰花瓣。

“把手打开。”

有南犹豫片刻，伸出右手摊平，放到之凌面前。

他感觉什么东西往手上落，立马把手微微向上曲起，兜住散落的未名礼物。

“这是什么？”

有南看着手里淡褐色的颗粒物。

“苜蓿草。”之凌笑。

有南站在及肩的花簇旁，低头，目光在手心的粒粒苜蓿种子滞留。

在那样一个别致的黄昏，夕阳与玫瑰映衬，似橙似红的光晕弥漫在整个院子。

十岁的有南一动不动站着，低头注视着手心的种子，沉默不语。十六岁的之凌蹲下身，右手手扶着小男孩单薄瘦弱的肩膀，微微仰头认真注视着安静的有南。

也许是因为天色，他看见有南的眼角有些绯红。

良久，有南才重复念道：

“苜蓿草？”

之凌顺了顺他的后脑勺，“嗯。又叫幸运草。”

“就是四叶草吗？”

之凌沉吟一声，“不是。四叶草是没有种子的。”

有南有些失望。

之凌轻轻捏了捏有南的肩膀，“不过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总能种出来的。”

有南闻言眼睛亮了亮，握紧了手中的种子。

细细硬硬的小种子硌得手心微微发痒，又有一点温暖。

之凌是光。

*

“许丹？”有南下了公交，看见站台上单肩背包的人，有些惊讶。

许丹屏幕向外朝他扬了扬手机：“看见你说坐公交回来，我正好出来买点东西，顺道接你一起回去。”

有南点点头，和他并肩往回走。

有南在心里微微叹气。

苜蓿草是之凌走的时候交给他的，如今之凌已经回来了，八年的时间，骨骼抽长了不少，四叶草是一株没种出来。

早间太阳金灿灿的，照在高楼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阳光就是这样，漂亮，温暖，讨人喜欢，就和之凌一样。

之凌——

我想要。

有南低头，步调慢了一点，纯黑的眼珠里情绪翻涌，忧愁、渴望、怅然......诸多复杂，百般滋味、千种思绪搅作一团，如同烛火般明明灭灭，在深渊里随风摇曳。

我想要。

我想要。

我、想、要。

他深吐一口气，忍不住如叹息般低喃一声，语气轻得几不可闻：“我想要。”

许丹回头，“什么？”

有南敛下情绪，不做回答。

来来往往车辆鸣笛、刹车，轮轴之间、轮胎与柏油路摩擦，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低声的交谈和女孩儿们高声的笑闹都交织成一片。

良久以后，他低低地回答：“光。”

抬头，许丹早就走远，他才发现自己是站在原地，不知有多久了。

他顺势蹲下，捂住脸。

我想要。

想要之凌。

想了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喜欢上之凌就是，像蓦然间走入一片青葱森林。泉水淙淙，清冽甘甜，碎阳稀疏，粼粼若波。有鸟鸣清脆婉转，花香馥郁芬芳，古道幽深曲折，空气微湿嫰凉......

满身满心都被清新装满，这就是喜欢上之凌。

再站起来发现周遭的人眼神异样地看着他，赶忙伸手遮住脸狂奔追上许丹。

*

国庆刚放假，有南还在寝室洗衣服，就被夏九拖走了，他这才想起来之前嘴瓢答应和他们一起去玩儿这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