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取闹(59)

有南更用力地抱紧膝盖，浑身都在发抖。

他走了。

为什么要走呢？

为什么总是这样，不给解释、不给道别地离开。

为什么之凌也走了呢。

光影忽然拉大，下一秒，整个房间都被柔和的灯光包裹住。

有南猛然扭头，看见之凌衣袖挽起，手里多了一个勺子，刹那间惊喜、兴奋、不可置信齐齐涌到脸上，只能呆呆地看着之凌靠近。

之凌曲起食指刮了刮眼泪，笑他：“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有南眉宇间早已全然不见任何悲伤，兴奋得眼睛发亮，紧紧抓着之凌的手腕：“我还以为我又无理取闹了。”

之凌笑了笑：“怎么会。你那么好。”

他单膝跪下，一手把碗，一手拿勺，舀了半勺米饭，送到有南嘴边。

由于之凌喂饭这等高光时刻实在难得，他贪心地舍不得这么快结束，于是一碗饭喂完他非常没脸没皮地表示自己还能再干一碗。

之凌犹豫：“晚上吃太多是不是不太好？”

有南眨眨眼：“可我饿嘛。”

于是有南就真干了两碗。

两碗饭下肚，肚皮圆滚滚的，撑得他睡不着觉，在屋里走圈子消食，在心里大肆赞扬自己为爱献身的伟大行径。

稍稍不那么撑了以后有南躺上床，还是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他先是想之凌给自己喂饭的模样，想他的目光，想他的笑，想他手中拿着勺子的温柔......

想到最后忍不住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手脚并舞，歇下来喘气，还是忍不住笑。

笑着笑着，嘴角又拉平了。

他一会儿想林雪梅匆匆离开的背影，一会儿想许丹有些不自然的脸色，一会儿又想之凌口里的“薄岭”。

有南想了想，既然是之凌认识的人，还是能让他生气的人，不知道能不能百度出来。

他点开搜索界面，刚打出boling，输入法自动跳出“薄岭”两个字，他顿了顿，指尖点了点“薄岭”。

29、第二十九次无理取闹

◎有南，你不要不开心。◎

界面跳转后首先入眼是人物百科，下面是几张照片。

只见这人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金属眼镜链垂在脸侧，颇有几分斯文的感觉。

鼻高唇薄，下巴微微抬高，看起来有些傲慢与疏离，却是自然流露。

再一看，又是一副极其斯文的绅士模样。

人物介绍里是一堆搞不清楚看不懂的玩意儿，看来看去也只得出一个这人也搞计算机而且好像很牛逼的结论。

三十六岁。

老啦老啦。

左右也看不懂，干脆再看看照片。

其实还挺好看的。

之凌怎么总是和好看的人待在一起呢？

这样想着，他跑到卫生间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骨相温和，和上挑的眼尾仿佛格格不入，违和之余又有几丝别样的美感。

好像还不错？

虽然是比薄岭差了点......

但我年轻啊！

想到这里，有南又笑了。

又在房间里悠悠地转几圈，实在有些累了就躺上床，盯着暖光灯发呆，脑子里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像心里始终欠了点什么，舍不得就这样闭上眼睛睡着，但又不知道欠的是什么。

之凌半夜醒来口渴，出门倒水的时候看见有南门下还透着光，一口喝了大半杯水将杯子放在餐桌上就敲了敲有南的房门。

听见有南应了以后他推门进去，看见有南正紧紧抱着被子盯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还不睡？”之凌坐在床边，给他拉了拉掉下床沿的被角。

有南看见他，忽然眼睛一亮，笑着掀开被子起身，光着脚从书桌柜子里抽出一本粉色封皮的书。

后面之凌喊：“有南把鞋穿上。”

有南转身，将那本书递给之凌。

“之凌，能给我讲故事吗？”

之凌接过书，倒转过来，看见《睡前故事集》几个大字，轻笑一声。

书侧有些发黑卷毛了，像是被人翻了无数遍。

“你哪来的故事书啊？”

有南眨眼，轻轻回答说：“小时候，林阿姨给我买的。生日礼物。”

之凌看着有南，突然觉得面前的有南就像一个四岁的孩子，乖得很，又莫名有点不一样的感觉，很奇怪，但并不讨厌。

他翻开第一页，看见书角画了一大一小两个手牵手的火柴人，轻笑一声，又看了有南一眼，发现他已经把眼睛闭上了。

“有南？”

没有回应。

一缕轻细的微妙滋味突然从心头丝丝蔓延出来，微痒，让心脏忍不住颤了颤。

他忽然想，或许有南不是在等一个人来讲故事。

而是在等我，之凌。

*

第二天照常上课，有南在午饭时收到外出招生申请通过的消息，安排是下周周一启程。这天已经是星期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