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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143)

英俊道:“天道性命,圣人难言,我亦不得而闻。”

阿弦抓抓耳朵,叹道:“你何不留在桐县里继续当个教书先生,将来定然会教出许多状元郎。”

如此晓行夜宿,渐渐将到洛州,阿弦见天色不早,不敢再一味赶路,远望山峦,隐隐听得暮鼓之声,循声而去,果然看见一座不大寺庙。

寺僧见两人借宿,便请了入内,招待斋饭。

阿弦正吃饭中,听得外头有呼喝之声,跑到窗口看了眼,却见是寺僧们在习武。

阿弦匆忙扒了两口饭,便趴在窗口观望。

正看的入迷,听身旁有人问道:“好看吗?”

阿弦随口道:“是啊……”话音未落,转头看去,却见是英俊不知何时来到身边。阿弦道:“当初还是陈基哥哥教了我几招呢,可惜我所学有限……”

她看着眼前虎虎生威的武僧们,眼中流露惊羡之色:“当初有‘十八棍僧救唐王’的故事,少林武僧天下闻名,现在还不到少林,便已是这般威势了,令人好生羡慕。”

英俊道:“少林的武功走的是刚猛一路,只怕不适合你,不过你身子虚,若是练习些《易经》《洗髓》等的内家调息法儿,却是最好。”

阿弦忙道:“我可以么?”

英俊笑道:“那是少林的不传之秘,你想学也学不到。”

阿弦顿时失望,英俊却又道:“不过,你若是想强身健体,我倒是可以教你些招式,只要每天勤加练习,你的身子定然会比先前好的多,又……或许可以有些防身之用。你想学吗?”

阿弦立刻点头如鸡啄米:“想!”又问:“阿叔怎么会这许多?”他不是失忆了吗?

英俊道:“机缘巧合……忽然就想起来了。”

阿弦催促:“那阿叔快快教我。”

英俊笑道:“那也不是这时候,众目睽睽地,你能安心练习么?”

自此之后,阿弦便将此事记在心中,次日清早儿她便爬起身来,将英俊摇醒:“阿叔,这会儿静悄悄地,你教我吧?”

天尚未明,室内光线暗淡,依稀中英俊笑了笑:“哪里就这样着急了,又不会变成武功高手。”

阿弦道:“你答应我的,不许赖。”将英俊从床上扶起来,又给他将挂在旁边的外袍取了,英俊忙制止道:“你去打水,剩下的我自己来。”

阿弦果然便手脚利落地去了。

两人所住客房在后院僻静地方,山寺偏冷,开门一阵寒冽空气,夹杂着潮冷的白雾扑面而来,不远处的殿寺远山等都笼罩在浓雾之中,恍若平地消失。

英俊拂了拂衣袖,道:“我看不见,只能听你的动作风声,你不要着急,我先给你慢慢地演一次,你能记多少就记多少。”

阿弦一口答应。

英俊将袍子撩起,踱下台阶走到庭中。

正值严冬,远山跟庭树上都挂着雪色的白霜。

空山古刹,迷雾晨钟,阿弦站在檐下,望着眼前人影腾挪转移。

她只看见英俊雪色的麻袍,在那层层晨雾之中飘拂翩然,颀长潇洒的身形犹如雪中的仙鹤,清绝出尘令人倾倒。

他刻意将每一招式都放慢,阿弦也的确都看得再清楚不过,然而到最后,她回顾方才……

英俊收势问道:“你记得几招?演给我看看。”

阿弦想了想:“一招也不记得。”

英俊一愣,迟疑问:“我演习的太快了?”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慢的速度了。

阿弦摇了摇头,仍有些沉浸在方才的目眩神迷中难以自拔。

她满心只觉着那每一招式都极好看,但是这样好看……当真能强身健体还能防身?

阿弦道:“阿叔,我不要学这些花哨的,我要学能够……一招制敌的那种。”

英俊听着“花哨”两字,笑道:“好,你先学会了这些花哨的,再教你别的。”

阿弦无奈地叹了声,略嫌弃:“这种招式看着像是在跳舞……”

英俊道:“不学算了。”他一拂衣袖,转身欲走。

阿弦忙拉住:“学学学,只是你不要演的这样好看,我都忘了招式了!”

英俊唇角一扬:“好看么?”

阿弦道:“好看极了。”

英俊道:“嗯……将来若是落魄了,可以凭着这招去当街卖艺……”他从不习惯跟人开玩笑,说到这里,便自觉过了,敛笑低眸自省。

阿弦却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原来阿叔说的‘防身’是这个意思,倒果然不错,卖艺赚钱也是一门本事,伯伯就常常说……”

忽然又说到老朱头,阿弦缄口,低下头去。

英俊体察,却只温声道:“我再给你演一遍,这次看仔细了,我不会再给你演习第三次。”

阿弦方又凝神。

这日两人原本想启程上路,忽然寺僧来报,说前头的路上忽然跌落一块山石,将道路堵住了,正叫人前去清理,只怕今日无法通行。

于是这天便留在这修俭寺,阿弦因闲着无事,便在院中联系英俊教导的那一路拳法。

阿弦的悟性却也极不错,一旦专心,进步飞快,一天一夜之间,已经记得了七八招,英俊在旁听风辨音,指点她修正差错之处。

午后之时,英俊在屋内休息,阿弦又练了一趟拳,正要回房,便听得旁边有人道:“施主这趟拳法是才练的?”

阿弦回头,却见是寺内的主持僧人,忙也行了个合什礼:“方丈,是我阿叔教我的。”

“阿弥陀佛,”方丈道:“那位施主果然并非凡人,看他的面相,当贵不可言,只是……”

“只是什么?”

方丈道:“他命中一大劫数,虽已经险度,但余下的路,仍似悬空一线,十分凶险,而我看这位施主,跟我佛甚是有缘,倘若能皈依我佛……”

阿弦总算听出意思,忙摆手:“不不不,方丈,我阿叔不当和尚。”

方丈合眸道:“那也罢,老衲只是信口一说。”他双手合什,将离开之时又道:“方才那趟拳法,小施主还要勤加练习才好。”

阿弦道:“我会的,阿叔说了,对我的身体大有好处。”

方丈呵呵一笑,转身去了。

阿弦目送那灰色僧袍的影子离开,莫名有些心慌,忙跑回屋里,见英俊正盘膝端坐如睡着的模样,她便跳到跟前儿,举手在他面前摇了摇。

英俊毫无反应,阿弦盯着看了片刻,坐在旁边的蒲团上,喃喃道:“好不容易又有个阿叔,如何能再当和尚?如果阿叔再当和尚,我要当什么?”她低头看看玄影,“你呢?”

玄影翻了个白眼。

端坐着的英俊唇角却又一动,终究忍住。

到了第二日,路终于疏通了,赶着驴车离开寺庙的时候,阿弦无端松了口气。

英俊道:“那和尚得罪你了?”

阿弦道:“没有呀。”

英俊道:“你如何大大地松了口气?”

阿弦失笑:“阿叔,难道什么也逃不过你的耳朵?那你能不能猜出这会儿我心里想什么?”

英俊点点头:“前头过了洛州,很快就是长安,你心里想着的,大概是如何跟你陈大哥见面儿。”

阿弦的笑却渐渐烟消云散,只是转头默默地看路。

英俊也并未说话,只听得车轮滚滚往前的声响,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面忽然有急促的马蹄声而来。

英俊侧耳一听,脸色微变:“阿弦你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阿弦听后面来势凶猛,正忙着将驴车靠边儿,闻声回头。

她一看之下,诧异道:“咦……这个服色……怎么像是……”

英俊道:“像是什么?”

阿弦道:“像是豳州大营的人?”睁大双眼瞪着那马上的人看。

那来人催马甚急,原本见驴车让路,还不以为意,只打马将过的瞬间,看清是阿弦,才微微一震,将缰绳勒住叫道:“十八子?!”

第82章 教坏我

就在阿弦跟英俊半路遇见那豳州的军士之前, 豳州, 发生了一件事。

那日,袁恕己顶风冒雪赶往豳州大营, 走到半路,忽地看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都着黑色的披风,低低兜着风帽。

两方人马交错而过的瞬间, 袁恕己察觉一股浓烈的杀气从对方身上传来,他本能地手按剑柄,转头看去。

正其中一人转过头来,两人咫尺对视,那人竟是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充满煞气的双眼, 眼睫上还挑着雪片,底下沉沉的眼珠盯着袁恕己, 似天生敌意。

有那么一刹那, 袁恕己几乎有种要拔刀的直觉。

但对方并未发难,何况身份未知,因此在转瞬而逝的对视之后,两边儿便各自背道而去。

左永溟打马靠近, 低声道:“这些是什么人?看来有些古怪,而且看方向,像是从豳州营来的?”

袁恕己回头看了一眼,正见那五六个人转弯而去, 长长的披风一角拖曳飘扬,在袍摆末处,却似是一朵鲜红的彼岸花,仿佛雪中一抹妖异魅影。

袁恕己皱紧眉头,仍带人往豳州营而去,一刻钟左右进了营地,里头入内通报,老将军传见。

将披风除下,掸落身上的雪,袁恕己上前见礼,抬头之时,却见苏老将军脸色微白。

袁恕己道:“老将军身子有恙?”

苏老将军道:“不过是些昔日旧伤,每到雨雪天气便害疼罢了,并非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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