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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212)

阿弦皱眉,只当不懂:“多谢公子美意。”

敏之道:“看不出来你瘦歪歪的,倒是挺可人疼。小虞人虽在我这里,心却早在你身上了,好好对她就是。”

阿弦暗中翻了个白眼。

敏之吃了口淡酒:“你最近给我惹了些事出来,我反赐你美人,若此事给武三思知道,又要跟我不依起来。”

阿弦疑惑道:“梁侯怎么了?”

敏之道:“我也不知他是怎么了,昨儿在宫中吃的半醉,他忽然质问我,为什么指使手下人多事。”

昨夜因是除夕,皇家也自有团圆年饭,除去几位亲近功高大臣被邀进宫外,梁侯武三思,周国公贺兰敏之、甚至连司卫少卿杨思俭等皇室宗亲当然也在被请之列。

宴席上酒酣耳热,良久方散,因天雪,众人多半乘车坐轿而归。

贺兰敏之走出的慢,才跟太子李弘告别,走出几步,就被梁侯武三思拦住。

敏之道:“梁侯何故拦路?”

武三思道:“有一件事不解,想周国公为我解惑。”

敏之道:“哦,不知何事?”

武三思道:“周国公府内,是不是有个叫十八子的小跟班儿,原先在大理寺厮混过的?”

敏之笑道:“正是我得力的人,如何?”

武三思哼道:“那不知周国公你这得力的人,闯入东宫,在太子面前大放厥词的举动,也是周国公应允或者教唆的?”

敏之早从李弘口中听说此事,因笑:“梁侯好似十分不悦?”

见左右无人,武三思上前一步,低低道:“先前我告诫过你,关于太子的事你不要插手。先前明明就有个极好的坑,他已经奋不顾身地跳了进去,你干什么又巴巴地派个人生生把他拉出来?”

敏之道:“原来你说的是太子弹劾袁恕己一节?”

武三思道:“何必装傻?你如果是想在太子面前装好人,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假如是李家的人在上头,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跟我这样的‘外戚’一脚踩死!你不要巴结错了人!”

敏之笑道:“我巴结谁了?我什么时候又成了外戚了?”

“你!”武三思脸色一变,“你若不是外戚,为什么又改姓‘武’,陛下跟娘娘口口声声叫你武敏之呢?兴许你心里不把自己当外戚,但在世人的眼里,你跟我却也都是一路货色!”

话音未落,敏之猛地抬手,竟紧紧地攥住武三思的肩头:“你再说一遍?”

肩胛骨发出难以承受的细微声响,武三思吃痛,额头汗落:“放手!”

敏之将手放开,武三思不禁后退一步,眼中含怒带恨,又有一丝恐惧。

敏之却忽然又笑起来:“梁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就当真了?你的功夫都用在玩弄心计上了,身手实在是差得很。”

武三思见他笑得若无其事,一愣。

敏之却倾身过来,低声道:“我跟你说句实话,小十八去找东宫,也同样在我意料之外,梁侯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算是我指使他去,我又怎么会知道,太子跟他身边儿的人,竟会如此轻信一个少年?”

武三思揉了揉肩膀:“你说真的?你当真跟此事毫无关系?”

敏之慢悠悠道:“我最喜欢看戏,最讨厌亲身上场。这场戏我还没看够呢,忽然就悄无声息地落幕,我还失望呢。”

武三思道:“那么……那个十八子,你要如何处置?”

敏之笑道:“你想我如何处置?杀了他?恰好他帮了太子,转眼我就处置了他,你叫皇上跟娘娘怎么想?若小十八是个无名之辈倒也罢了,娘娘都亲口称赞过的人,你想动手你去。正好让天下人知道你一门心思地针对太子呢。”

武三思哑口无言:“既然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便放心。我只是再提醒周国公一句,你我才是同路之人,切莫敌友不分,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周国公府。

阿弦听敏之说完,目瞪口呆:“公子,梁侯为何要针对太子殿下?”

敏之眼中有淡淡不屑:“梁侯自有远大谋略,你不懂就不懂罢了。”

阿弦道:“难道是外戚干政?”

敏之噗地笑起来:“你也知道这个?”

阿弦道:“略知一二。若太子因袁大人之时名声受损,甚至因此失了民心,得利的人当然是梁侯一方。”

敏之道:“孺子可教也。不愧杨少卿当面儿对你赞赏有加。”

阿弦道:“司卫少卿杨大人?那天还多谢他跟一位许大人替我说话。”

提到司卫少卿,敏之的脸色忽然有些异样。他看一眼阿弦,往榻上靠了靠,喝了口淡酒不再言语。

阿弦垂手肃立,心里却想着昨夜的那几枚压岁宝钱,猜测是不是陈基所留。

正各怀心思,敏之道:“那天在大街上,你为什么忽然提起杨尚?”

听他提起此事,又想起那天敏之在府内的胡作非为,阿弦道:“只是碰巧罢了。”

敏之冷哼了声:“那在杨府里你所听见的抓门声音也是碰巧?”

阿弦一愣:“您说的是……”

敏之道:“你可知我为什么带你去杨府?便是因为杨立忽然间性情大变换了一个人似的,我不放心,又知道你、你……所以想借机试试你,看你能不能看出什么端倪。”

阿弦这才明白,原来敏之带她去杨府果然是别有用意。

敏之却又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一句实话,在那间房里你看见什么了?”

那天循着那抓挠窗扇的声响,敏之推开门扇,在他面前的是一间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房子。

一迟疑,阿弦道:“我看到……我看到一个人吊死在梁上。”

敏之的眼中透出惊愕之意:“我为何没看见,”还没问完,想起那夜阿弦引虞氏出门之举,便又咽下,“还有呢?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阿弦的眼前有出现那具晃悠悠悬空吊着的尸首,道:“看似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皱眉回想,阿弦道:“桃红裙子,葱绿撒花裤子,穿着一双粉色的绣花鞋。”

敏之的喉头动了动:“是吗?你确定?”

阿弦道:“是的。”

敏之扫她一眼,眼神有些古怪,然后他起身,往旁边踱开两步:“因为杨立忽然性情大变,我曾命人暗中对杨府调查过。”

阿弦道:“可知道发生何事了?”

敏之道:“那几天杨府发生了一件很寻常的事。——有个小厮,不知怎么想不开,上吊死了,说来也巧,正是在你看见的那间屋子里。”

阿弦惊诧:“小厮?”但在那间屋子里,她看见的明明是个女孩子。

敏之道:“千真万确,是一名仆人之子,才十四岁,说是暗中喜欢府内一名丫头,那丫头却不喜欢他,这蠢货想不开便自缢了。”

他说这一段儿的时候,嘴边挂着一缕嘲讽的笑意。

阿弦道:“公子可知道是哪一名丫头?会不会我看见的那个……”

贺兰敏之道:“你以为你说的那个吊死的人是那个丫头?不会,除了那小厮之外,杨府没有第二人失踪甚至身死。”

阿弦无言以对。

敏之道:“那小厮原先曾跟着杨立,我猜测是不是因为此事杨立受了些刺激,但不过是个奴仆罢了,值当如此举止失常宛若疯癫?”

敏之又看阿弦:“本以为你会知道些什么,没想到……”

他查明自缢身亡的是个小厮,但阿弦所见的却是个女孩儿,可见阿弦在“胡说八道”。

幸而敏之本就对这些鬼神之事不抱什么太大希望,故而也不至于太失望。

这日离开周国公府,阿弦往家走的时候,想着敏之跟自己所说的杨府之事,又想起昨夜那忽然出现的压岁钱,心里犹豫要不要去找陈基问一问。

此刻她已经有七八分确信是陈基所为,但,倘若有那么一个不凑巧的万一不是他,自己却去贸然相问,何其无趣。

她一面儿乱想,一面信步而行,等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陌生的街巷。

阿弦打量周遭,不认得这是何处,定神辨认方向,终于转了出来。

松了口气,阿弦沿街而行,却有一辆马车从她身后缓缓驶来。

经过身旁之时,阿弦忽然听见马车上忽然有人唱道:“生死本有命,气形变化中。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声音有些凄厉突兀。

阿弦受惊,那马车已从身旁经过。

此刻路边也有行人,却都对这声音置若罔闻,仿佛不曾听见。

阿弦心头一动,加快脚步追了过去,马车一路转过街巷,渐渐地将来到了朱雀大街。

正一队巡城兵马经过,马车却忽然加速,同时有一物从马车里滚了出来。

那东西骨碌碌在地上滚动,从路边行人、禁军脚边一路滑过。

终于有人看清是什么,发出尖锐惨叫。

不偏不倚,最后这物滚到阿弦脚边上停了下来,鲜血狼藉,双眸紧闭,头发散乱,几乎变形了的一个头。

阿弦却认得这张脸——失踪了的宋牢头。

第109章 那个孽障

马车里忽然跳出一个人头来, 于地上滚动, 令所有在场的百姓人等大惊失色之余,尖叫连连, 许多人仓皇逃窜,现场大乱。

阿弦望着面前的头颅, 无法相信双眼所见,上次跟老宋相见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谁能料想此刻重逢,竟是以这种诡异可怖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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