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唐探幽录(339)

“你住口。”袁恕己咬牙。

“只可惜,”敏之悠闲地看向他:“你只能品尝求而不得的滋味了。如果换了是我,得不到,干脆毁了岂不干净?也不用整天心心念念地眼馋心急……”

崔晔冷道:“殿下……”

话音未落,袁恕己抬臂:“给我住口!”

贺兰敏之手在桌上一拍,人纵身而起,大鸟般往后掠去。

袁恕己则腾身一跃,竟是跃过了书桌。

“哟,冲冠一怒。”敏之口中说着,却不敢怠慢,脚下倒退,拳风擦着脸颊而过,有些生疼。

此时在门口,本有敏之的两名侍卫在,见状都冲了进来,叫道:“殿下!”

其中一个闪身拦在敏之身前,却因仓皇加入,首当其冲,被袁恕己击中胸口,踉跄往后,几乎撞在敏之身上。

敏之却并不领情,反而抬脚在那人腰间一踹,喝道:“出去!”

侍卫们当然知道敏之阴晴莫测的性情,见他如此,不敢逆触,便忙又退回了门外。

袁恕己并未因为侍卫的出现而收敛,见敏之已退到墙边,当机立断,拳若风雷之势,向着他艳丽的脸上击去。

如此惊险之时,敏之却仍笑了出声,他竟不退不避,抬臂提拳,同样往前击出。

两人的拳当空相撞,只听见轻微地“咔嚓”声响,敏之的身子往后,狠狠撞在墙上。

而袁恕己也身不由己倒退两步,后腰抵在书桌上,震得桌边儿几册书随之落地。

敏之举手在嘴角擦过:“痛快,再来!”

袁恕己正欲再上,崔晔踏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够了。”

敏之喘了口气,笑道:“崔天官,你难道不想多看一会儿这热闹?”

袁恕己狠狠地盯着敏之,凶性也被敏之激了出来:“崔晔你让开,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崔晔道:“纵然打死了殿下,可能救得了阿弦?”

袁恕己道:“我打死他,也算一命换一命。”

“值!就这么干!”敏之笑了出来。

“我不管别人生死,我只要阿弦好端端地。”崔晔冷冷地说。

袁恕己心头一疼。细细寻思这句话,双眼竟有些潮热:“我本来最见不得她受苦,恨不得放手心里呵护着,却偏阴差阳错,因我一念反害了她……我又何尝不想小弦子好好的,正因如此,虽不情愿,却仍是送她到你身边……”

“我知道,并不怪你,阿弦也并不怪你,”崔晔走到他身前,“你可知先前在殿上,我曾百般叮嘱,让她拒不承认,但她仍是认了,你猜是为了什么?”

袁恕己再忍不住,抬手将额头跟双眼都覆住:“是为了……”

“她若不认此事,皇后自会从你着手追究,是,你当然想好好护着她,但阿弦也深知你的心意,所以才也要好生护住你。你可不要辜负了她一片心!”

覆在前额的手,因方才跟敏之撞拳的缘故,已有数处破损,鲜血慢慢渗透出来,顺着微微发抖的手下滑。

忽然有种想哭之感。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紧咬牙关忍住。

而敏之也并不好过。

敏之垂着右边手臂,只用左手扶墙,暗中咽了口咸腥的唾液,强笑道:“何必就说的这样凄惨,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崔晔回身:“哦?”

敏之靠在墙边儿,深吸了一口气:“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因我而起,我当然责无旁贷,一定会竭尽所能,将小十八救出。”

袁恕己全然不信,冷道:“你会这样好心?”

敏之道:“我当然不会白好心,这个少卿无需担忧。”

袁恕己道:“你想干什么?”

敏之别有深意道:“等我干出来……你自然就知道了。”

袁恕己听出这并不似好话,双拳复又握紧。

崔晔脚下挪动,挡在他的身前,对敏之道:“殿下有此心,我替阿弦多谢了,但我已有法子救阿弦出来,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敏之诧异:“哦?你有法子?”

崔晔笑得无懈可击:“是。也请殿下拭目以待就是了。”

目光相撞,敏之看不清面前这双静水流深般的双眸里深浅几许。

最后敏之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拭目以待。”

敏之说罢,也不再理会袁恕己,往外出门自去了。

崔晔送出了门口,遥看敏之同侍卫身形消失,才回过身来。

袁恕己仍站在原地,四目相望的瞬间,袁恕己看懂了崔晔的心意,他的声音里有些苦涩:“你……当真想要那样做?”

崔晔不疾不徐,解释道:“我知道周国公的来意,他始终对阿弦心心念念,先前阿弦跟在我身旁,他无法下手,故而出此下策。他也并不是想救阿弦,只是想趁机把她留在身旁而已……皇后虽对殿下恩宠渐短,却也未必不会听他,毕竟对皇后而言,阿弦跟周国公两人之间,她势必是向着周国公。所以绝不能容他得逞。”

袁恕己身形一晃,眼中惘然:“我虽然不懂你为何要用这样的法子,但……既然你认定如此可行,那……你就去做吧。”

崔晔垂首。袁恕己却又无奈一笑:“毕竟,就算我不相信你,但是对阿弦,如果她在的话,她一定会选择对你深信不疑。”

--

且说敏之离开吏部,将上车驾之时,右臂已有些抬不起来,勉强将袖子拉高,却见袖口已经被血染透,整个右手指骨多处碎裂,几乎失去知觉。

侍卫早发现不妥:“殿下,这个要尽快就医。”

敏之看看有些脱力的胳膊,喃喃道:“可惜呀,可惜。”

上了车驾往回而行,走不多时,忽然车驾停住,敏之正在里头闭目养神,见停车,自不明所以。

正要呵斥,外头有个令人不悦的声音道:“殿下,您这是往哪里去了?”

敏之听到这个声音,冷笑道:“我去哪里,用得着你来管?”

原来这拦路之人竟正是武三思。

武三思人在马上,道:“怎么殿下的声音仿佛中气不足……莫不是上次在大理寺里……被那些无礼之人冒犯,损了元气?”

“呸,哪里来的疯狗,叫的如此难听。”敏之有喝令下属,“一只狗理他做什么,还不走?”

车驾动了动,却又停下,敏之大怒,碍于右臂受伤,便只将车帘掀开,往外看去。

正武三思打马靠近过来,彼此打量,武三思便看出他脸色不对:“怎么,真叫我说中了?殿下这幅模样,倒像是哪里受了折磨……”

按照敏之的脾气,这会儿早就动上手了。

敏之眯起双眼道:“你喜欢拦街狂吠我不管,只是别挡着我的道儿。”

武三思笑道:“我其实是一片关怀殿下之意,怎如此对我?”他望着敏之道,“我有一宗交易,想跟殿下做,只是殿下的府门太高,宅邸太深,我怕进去后流连忘返就不愿出来了,正好儿择日不如撞日。”

敏之冷笑:“你跟我有什么交易?”

武三思放低声音:“我想跟殿下,共同对付一个人。”

敏之疑惑:“谁?”

武三思道:“挡在殿下跟前的拦路虎——”

敏之心头那个名字正呼之欲出,武三思道:“崔晔。”

车里车外,两人心思各异,武三思道:“殿下觉着这个提议如何?”

武后起初并未告诉武三思是从阿弦口中得知真相,但是阿弦被下禁军大牢,武三思自是知道的,以他的狡狯,即刻便知是阿弦所为。

正如袁恕己所说,敏之原本精明,不至于会在武后面前失言或者如何,既然他供认了阿弦出来,必有所图。

何况先前敏之还做过掳劫阿弦之举。既然敏之的目标是阿弦,那么他想达成所愿,必须要越过的一重难关,首推崔晔。

武三思对敏之的心理果真摸得透彻,然而敏之自精明当然不输于他:“我同崔晔至多只是一点私事,却不知……是什么让你肯这样低三下四地过来、跟我提议要共同对付他?”

武三思干笑了两声:“我?在殿下看来,我这种脾性,要对付一个人,还需要理由么?”

“你终于知道你是什么货色?”敏之讥诮,又道:“对别人兴许不需要,可是崔晔,你绝不会无缘无故想要跟自己过不去。”

武三思似没听见他的嘲讽之言,仍自若笑道:“殿下只管想要不要同我结盟,省得你我两人鱼死网破,却白白便宜了渔翁得利,何况近来皇后也对你我之事颇有微词,再这样下去,你我谁都讨不了好。”

敏之的眼中光芒闪烁,其容色之丽,几乎叫人无法直视。

虽然武三思向来同他水火不容,但偷瞥这近在咫尺的俊颜,却禁不住有种“暴殄天物”之感。

良久,敏之道:“让我想一想再答复你。”

武三思一怔,敏之已经放下车帘:“走!”

武三思眼神几变,往前方的侍卫一点头,侍卫这才让开路,容周国公车驾去了。

禁军,地牢。

桓彦范提着一只新鲜出炉的油鸡晃进牢房。

阿弦正盘膝静坐,默念《存神炼气铭》,忽然鼻端嗅到一股香气扑鼻,不禁立即肚饿起来。

眼见桓彦范将油鸡放在她跟前儿,阿弦忐忑:“桓翊卫,你为何对我这样好?”

先前丘神勣杀气腾腾而来,却给桓彦范拦住,阿弦虽不知他跟丘神勣说了什么……但这恶名昭彰的丘郎将却并未对她动刑,且他又很照顾她的饮食诸事,令阿弦感激之余,莫测其意。

上一篇:锦衣香闺 下一篇:九重天,惊艳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