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唐探幽录(340)

桓彦范坐在榻边儿,笑吟吟地看着她:“我喜欢你这胆气,很想你多活几天给我看看,可不要先饿死在这种地方。”

说着,便起手给她撕了个鸡腿递过去,阿弦确是饿了,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桓彦范将手肘放在架起的腿上,微睁双眸看着阿弦的饕餮吃相,不由道:“我听说你近来住在崔天官府里,他家可是个百年望族,门槛最高,教养一流,他……可见过你这样?”

阿弦舔了舔手指头上的油,顾不得回答,只点点头。

桓彦范叹为观止:“那天官没说什么?”

阿弦想了想,果断摇头。

桓彦范见她顷刻间把一只鸡腿吃干净,便又给她拧了一只,忽地又道:“看不出来,你倒是挺能吃的,只不过吃这么多,怎不见长的壮实些?”

阿弦口中含着肉,忙里偷闲含混不清地回答道:“虞姐姐说我还不到长的时候。”

“啊……原来是这样。”桓彦范点头,“那你多大了?”

阿弦道:“十……十……很快十七啦。”

“什么?”桓彦范吃惊,“你比我还要大一岁?”

阿弦一愣。

桓彦范看她满嘴油光,双眼愣愣的模样,竟带几分傻气。他举手在阿弦肩头捏了捏,又顺着往胳膊上试了试:“这可着实看不出来……”

又道:“那怎么说你还没到长的时候,十七八岁的时候不长,什么时候才长?”

阿弦没想到自己给自己刨了一个坑,支支唔唔,想转开话题。

忽然桓彦范扭头看向牢门处:“什么人?”

门口寂静无声。

桓彦范年纪虽不大,心性却极老成,忙起身左右看了会儿,并无人影。

阿弦道:“怎么了?”

桓彦范缓步走了回来:“怪,方才总觉着有人在。”

阿弦见一只鸡给自己吃的七七八八,有些不好意思,揪了一只翅膀:“桓大人,你也吃。”

桓彦范笑道:“不必了,我已吃腻了。”

阿弦见他不吃,便又慢慢地啃吃起来。

桓彦范若有所思,阿弦专心吃鸡,两人都未留意,在床尾的阴影里,有一抹黑色细长的影子若隐若现。

顷刻,它嘶嘶抖动,竟沿着床腿,悄然无声地往上攀行,——竟是一条手指般细长的诡异黑蛇。

忽然桓彦范跳起来,猛地俯身往下看去。

桓彦范要找的本是人,见下面并无人影,不由喃喃道:“奇怪……”

但是就在此刻,在榻上,阿弦的身后,那条黑蛇缓缓竖立而起,盯着阿弦的后心处。

獠牙微张,露出鲜红的蛇信。

此时此刻,外头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桓彦范又起身查看。

阿弦则怕被人发现桓彦范将油鸡拿进来,生恐牵连于他,忙将那一包残渣剩骨头往背后一甩。

正那黑蛇扑击过来,被那一油纸包的鸡骨甩中蛇头。

细长的蛇身一歪,往旁边飞了出去!

这边儿阿弦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嘴上的油光,就听桓彦范半是诧异地行礼:“崔天官。”

一惊之下,阿弦大喜过望,忙从榻上跳下地。

果然就见崔晔从门口走了进来,阿弦失声叫道:“阿叔!”欢天喜地地跳上前,张开双手将他衣袖握紧。

门口桓彦范看着这幕,本能地躲了躲——阿弦方才吃鸡,弄得双手都是油,这会儿竟毫不在乎地抓住了崔晔……

要知道这位天官,这可是个出了名好洁之人。

不料崔晔虽被抓个正着,却毫不在意,他低头望着阿弦:“来,跟我走。”

“去哪里?”阿弦眨眨眼。

崔晔温声道:“去……见皇后。”顺势攥住了阿弦带油沾腻的小手。

桓彦范在旁看着,呆若木鸡。

作者有话要说:

伏地魔·番僧·摩罗王:其实,我不爱吃鸡

小桓:请问这位天官,你好洁的毛病在哪家医馆治好的?

第170章 吃的很饱

被崔晔拉着离开了禁军大牢, 阿弦才发现随行的还有宫内的宣旨太监牛公公。

牛公公不停地拿眼睛打量她, 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几乎要跳出来,仿佛发现她头上长角似的。

崔晔将她的手紧紧握着, 阿弦迫不得已同他手臂相贴,崔晔且走, 且低声道:“待会儿见了皇后,要好好回话, 不可如上回那样。”

阿弦道:“阿叔,是皇后要见我?她不是很讨厌我,要杀了我么?”

“皇后从没有想杀了你。”崔晔沉声道。

阿弦道:“你不用骗我,我看得出来,她讨厌我想让我……”

那个“死”还没说出口,崔晔住脚, 他认真地看着阿弦的双眼:“再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听见了没有?”

阿弦呆了呆:“好的, 阿叔比我还紧张呢。”

崔晔无声一叹。

这会儿才发现她嘴上带着油光, 微怔之下,忙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给她仔细擦拭妥当:“吃过东西了?还饿不饿?”

阿弦道:“桓翊卫很照顾我,吃的很饱。”

崔晔笑了笑:“这我就放心了。”

牛公公在旁, 更是两只眼珠子都瞪的落了地。

这一次,武后召见的地方并不是含元殿,而是蓬莱宫。

牛公公先入内禀报,崔晔才同阿弦入内, 阿弦抬头看时,却见武后正从里间徐徐走出,她从没见过武后这样意态舒闲的模样,先前所见几回,都是她在书案之后,或批奏折,或看公册。

想到上次那“不欢而散”,阿弦不知崔晔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武后这么快变了主意,要重新召见她。

当时说了那些话后,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是……阿弦看一眼崔晔,却见他正也望着自己。

想到他路上的叮嘱,阿弦双膝跪地,低着头道:“参见娘娘。”

武后不做声。

片刻,阿弦忽见那锦黄色的裙摆慢慢地移挪到自己身前,黄色的裙裾仿佛是微微起伏的波浪,映足了日色,耀人的眼。

阿弦发愣之时,一只纤纤玉手探了出来,竟是抚在了她的脸上。

“……”阿弦震惊,不由自主缓缓抬头,却正对上武后俯视的目光。

凝视着面前的“少年”,武后的眼中透出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疏离笑意。

然后她说:“你……果然是个女儿身?”

这一句石破天惊,撞入阿弦耳中,如梦似幻,又掀起惊涛骇浪。

阿弦不知武后如何会知道此事,奇怪的是,在这时她心中第一个跳出来的,竟是陈基!然后……却是袁恕己。

思绪仿佛荆棘般蔓延肆意,等阿弦好不容易从骇然之极的混乱思维里找回一丝清醒后,她猛地回头,看向崔晔。

崔晔并不言语,此刻也并未看她。

“你站起来。”武后吩咐。

阿弦依言,慢慢起身,却觉头重脚轻。

武后端详:“嗯……骨骼的确是纤细了些,但……虽然这会儿面对面瞧着,仍是未敢相信。”

武后的声音里有些许笑意:“崔卿,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这件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幸而是从你口中说出来,若是其他人如此说,我只当是荒谬之言了。”

崔晔道:“娘娘明鉴。”

武后端详着阿弦,忽地对牛公公道:“公公,你叫秦女官过来,领他验明正身。”

阿弦后退两步,下意识想逃。

此时虽在宫阙之中,却犹如置身汪洋大海,她避开武后犀利审视的眼神,最后又看向崔晔。

原本,阿弦以为,京城里知道她是女孩儿的,只有两人。

一个是陈基,另一个就是袁恕己。

但是……崔晔是何时知道的?

阿弦乱乱地想:兴许,会是袁恕己告诉他的?还是说陈基告知?

不多时秦女官带到,便欲领阿弦前去。阿弦脱口道:“我不去。”

武后道:“为何?”

阿弦道:“我、我不想。”

崔晔道:“娘娘,请容我同阿弦说两句话。”

得了武后首肯,崔晔走到阿弦身前。他注视着她的双眼,温声说:“是,我知道了你是女孩儿了。”

阿弦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崔晔握住她的双肩:“可是对我而言,阿弦是男儿还是女孩儿,又有什么区别?你始终都是阿弦,天底下独一无二的阿弦。”

武后相隔并不远,这句话自然听得极为真切,微微动容。

阿弦的眼前已淡淡模糊。

崔晔道:“现在,好生听话,不要让我失望。”

阿弦不知自己是如何跟着秦女官离开,如何按照她的指示行事,又是如何回来的。

她觉着自己像是在演皮影戏,被人提溜着,踢腿,抬手……甚是滑稽。

等她重清醒过来之后,人又回到了武后面前。

武后早听了秦女官的回禀。

她道:“真是令人惊异,小小年纪……又是女儿身,却如此能干,可知世间一大半儿的男子都不如你?”

口吻里似有一丝赞许,又仿佛有一抹难以言喻的得意。

阿弦却分不清皇后是真心称赞,还是另有用意。

“可毕竟你是女儿身,暗藏身份朝中为官,到底略有些惊世骇俗了……”

武后叹了口气,沉吟片刻:“此事我还要仔细想一想,崔卿,你便先带了十八子出宫去罢。”

上一篇:锦衣香闺 下一篇:九重天,惊艳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