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唐探幽录(353)

李贤杂在人群中,不知所措,只叫道:“住手!不要伤人啦!”

敏之道:“你还不出去!”

他觑着空隙,纵身而上,攥住杨立手腕,当手贴着杨立腕子的时候,整个人猛地一颤!原来杨立的手腕竟似冰冷!

敏之惊地抬头,猛然发现杨立的脸色赫然也有些青白交杂,双眼越发呆滞地盯着自己。敏之咬牙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杨立手腕已折。

但他的脸上竟然丝毫地痛色都没有。

“你不是……”敏之这才发觉,一句话未曾说完,杨立桀桀笑了两声,忽然往后便倒。

堂中顿时死寂一片。

剩下的侍卫们围绕左右,面面相觑,敏之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发现手心已经呈现灰白之色,竟似失去知觉。

李贤冲出人群:“表哥,你怎么样?”

敏之呆呆看着手心,摇了摇头,忽然道:“都退下!”

侍卫们退下之后,敏之又觉口干,但先前酒食已被掀翻在地,便命上酒。

他仰脖吃了两杯,仍旧觉着不足,索性拿起酒壶,又一口气喝了半壶。

李贤在旁看着,原先来的时候还担忧太平,现在却已经转而担忧敏之了:“表哥,不要再喝了!”

敏之后退两步,手扶着桌子,并不答话。

李贤见他如此,心里却又莫名升起一丝隐忧,因问道:“表哥,太平可来过了?”

敏之不抬头,随意抬手往外一指。

李贤咽了口唾沫:“表哥,你保重,我先去看太平了。”

敏之亦未做声。

一直在李贤转身疾步离开堂中的时候,背后的敏之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却见他原本阴鸷锐利的双眸,更似寒冰地狱般深邃冷酷,他凝视着李贤离开的方向,微微一笑,邪气阴散。

且说李贤嗅到不对,急急离开躺下,又抓住一个下人,问明太平所在之处,便急急赶去。

此时,偏偏太平正在敏之跟杨尚的卧房,打量着这房中摆设,一边儿随意问那些伺候的侍女们话。

李贤冲进门来,吓得侍女们纷纷行礼,李贤顾不得,挥手叫他们退下。

太平见他追了来,颇为意外,到底是有点儿心虚,便笑道:“贤哥哥,你干什么?难道是我身上的小尾巴,怎么我到哪你也到哪?”

李贤见她笑的烂漫,满心训斥的话都说不出来,只道:“什么时候了,还跟我玩笑,快些跟我回宫!”

上前,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拉着往外。

太平道:“我才看见表哥跟杨立喝酒,他们又说什么呢?我们好歹去跟表哥说一声儿啊。”

两人正要出门,眼前一暗。

李贤抬头看时,却见来者正是敏之,他挺身立在门口,身形高挑,宽袖长袍,挡了个严严实实。

太平见敏之来到,反而喜欢:“表哥,你吃完酒了?”

敏之不答,目光转动,在她跟李贤面上逡巡,似在沉思。

而李贤望着敏之此刻的模样,无端想到方才在前厅里杨立那副疯魔如虎之态,心中惊悸:“周国公……”

敏之往前走来,眼见要撞上李贤,李贤被迫后退,本能地把太平拉到自己身后去。

敏之走进来,挥手将门一掩。室内光线顿时暗淡下来。

太平此刻也感觉到气氛异常,又见敏之神情邪魅,便道:“表哥,你、你怎么啦?”

敏之忽然深吸一口气,闭起双眼叹道:“好香的气息……”

等睁开双眼的时候,敏之看着太平,笑得有几分难以言喻:“你就给我做个明妃吧。”他逼近一步。

太平疑惑:“什么明妃?”

李贤却发现已经退无可退,咬牙叫道:“周国公,你想干什么?”

敏之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牙齿,却森森然像是什么野兽的表情,会随时将人咬杀撕碎。

李贤并无兵器,咬牙挥拳击向敏之,却被他轻易挡住。

这瞬间,敏之皱眉道:“讨厌的气息。”盯着李贤,像是在嫌恶什么。

李贤道:“太平快走!”

太平又怕又是担心,忍无可忍,跳出来叫道:“表哥!你中邪了么?”

两人齐声大叫,敏之听到“中邪”二字,往前的脚步竟突然停了停,他双眼茫然看向前方,也不再动作。

李贤察觉时机,拉着太平便要绕出去,但人影一晃,敏之出手如电,揪着太平的后背,把她扯了回来。

太平只觉后背处的手好像冰冷的铁爪,吓得魂不附体,厉声尖叫:“放开我!”

“太平!”李贤回身救援。

混乱之中,敏之抓住李贤,信手往旁边掼去!

李贤猝不及防,趔趄奔出,竟撞在旁边的柜子上,眼前一昏,顺着柜子跌在地上。

敏之五指如爪探出,轻而易举将太平擒在手底。

太平拼命挣扎大叫,但被他周身那股阴冷笼罩,几番压制下,心神震荡,竟晕了过去

就在一片混沌之时,房门“啪”地被推开了。

秋风鼓荡,一道人影冲了进来,看见眼前情形的时候,来者的脸上并没有格外惊诧之色,恰好相反,却是极为愤怒跟失望交织。

“周国公……”阿弦双手握拳,咬牙道:“放开公主!”

敏之回过头来。

阿弦发现他双眸微红,同时也觉着自己的右眼迅速发热。

她的神情很快起了变化,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敏之,阿弦很快发现不妥,骇然道:“你……你不是周国公?!”

敏之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看见极好猎物的贪婪之色。

阿弦屏息盯着一身艳丽的贺兰敏之,但在她眼前所见,却赫然是那日那个赤着半边肩膀,手持黑骷髅的番僧摩罗王。

“嗤啦”,裂帛一声,打碎了令人窒息的死寂,阿弦顺着看去,竟是敏之把太平的裙子撕破。

阿弦怒道:“住手!”拔刀冲上,向着敏之肩胛刺去!

敏之不曾回头,只挥手掠过,两人双臂相交,阿弦胳膊一麻,竟握不住匕首,只听“当啷”一声,匕首落地!

阿弦亦被震得倒退数步,顷刻间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

原本若是单打独斗,阿弦同敏之也算旗鼓相当,不至于一招便分胜负,但此刻一上手,阿弦便知道不好。

因为眼前的人已经不是“贺兰敏之”,却是个最难缠难斗的魔僧。

“不必着急,我一个个地料理你们。”他道。

电光火石间,耳畔“嗤嗤”数声,却似敏之狂性大发。

阿弦捂着右臂,勉强倚桌而立:“周国公!”

敏之不为所动。

阿弦深吸一口气:“贺兰敏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敏之听了这句,探手扼向太平的手蓦地停住。

“放开我!”孩童稚嫩的尖叫,在虚空中响起,仿佛穿越时光,仍如此清晰,刻骨痛心。

“不要!”那大哭的绝望的声音,挣扎却被人轻而易举地压制,咻咻地喘息靠过来,令人厌恶的肌肤贴近……

敏之的背影有些簌簌发抖。

阿弦的右眼亦光芒流转,一滴泪在内宛然生光,因已变赤色,看着就如血泪凝结。

阿弦道:“那人伤害你的时候,你是何等绝望痛苦,何等厌恶那种畜生不如丧心病狂之人,为什么现在……你居然选择成了你所厌恶不耻的那种人!”

“贺兰敏之!”阿弦走上一步,厉声道:“你不该是现在这幅连你自己也唾弃不齿的模样!醒醒吧!”

第179章 你这孽畜

听完阿弦的怒斥, 敏之蓦地回首。

泛白的一张脸,更显得双眼的红越发明显, 衬着本就俊艳之极的容颜, 越发幽诡妖丽。

他盯着阿弦,原本森冷的眸子里有骇然的波动跟惊疑之色:“你……又知道什么……”

阿弦道:“我什么都知道。”

从第一次跟敏之见面开始, 那种奇异的感觉便挥之不去, 起初阿弦以为是不相干的人,甚至大胆猜测来说, 或许是被敏之所害者,毕竟他的声名狼藉,败坏在外。

但很快阿弦明白,不必再乱猜什么, 真相从来只有一个。

在敏之小时候, 因他长相出众, 粉妆玉琢,自然人人喜欢, 因跟武后家中是亲戚,敏之常常随着母亲韩国夫人回其娘家, 然而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韩国夫人之母, 也就是敏之的外祖母,荣国夫人杨氏也十分喜爱敏之, 常常叫他留宿府中,但这正是所有不幸的根源。

若可以选择,阿弦其实不想知道这些, 可所有并不是她能够抗拒的。

故而敏之虽性情桀骜不羁,行事荒谬,不择手段等等,但阿弦看待他的时候,眼前却总是不由自主会浮现那个被欺辱的、无力反抗的幼童。

因为比世人都深知那场景是何等的令人绝望而丑恶,所以对他始终心存一份悲悯。

可也正因如此,在知道敏之会对太平不利的时候,阿弦才会超乎寻常的愤怒。

敏之家中蓄养无数美艳姬妾,肆意寻欢,毫无节奏,倒也罢了,正如他所说,有更多女子甚至自愿投怀送抱,可……他不能对太平这样。

不是因为太平是公主,而是因为太平的年纪,却跟他先前遭受荼毒的时候差不许多,一个饱受摧残的被害之人,为何竟会成为如此残酷的施暴者,将自己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都加在无辜的其他人身上。

上一篇:锦衣香闺 下一篇:九重天,惊艳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