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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390)

“朱伯……怎会跟你说这些?”

崔晔匪夷所思之际,忽然有些担心:是不是老朱头还说了些什么别的“振聋发聩”的话。

阿弦不以为然:“是因为当初大哥、咳……陈基他跟连翘相好的时候,我不懂他为什么总是要去找连翘,伯伯告诉我的。”

崔晔不知自己该是何种表情,到底是要松一口气,还是再悬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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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问道:“阿叔不喜欢韦江姑娘那种的么?”

因见崔晔沉默不言,阿弦自个儿忖度,长吁了声道:“哦,我知道了,阿叔原本就是喜欢那样的。”

崔晔才问道:“哪样儿的?”

阿弦道:“当然是卢……”不知不觉,又似提到了不该提的,阿弦生怕触到崔晔的“痛楚”,便忙改口讪笑,“嘿嘿嘿嘿。”

“你傻笑什么?”崔晔蹙眉。

阿弦不敢再乱说话,低头吃东西。崔晔却道:“怎么不说下去了?你是指的谁?”

换来她摆手抵赖:“没有谁没有谁。”

崔晔深看阿弦一眼,便也噤声。

马车骨碌碌往前而行,眼见将要进城。

阿弦从车窗口看出去,见这江南之地的郊野风光,竟让她想起当初所见那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一幕。

心里涌动,阿弦回头看一眼崔晔,心里徘徊再三,终于忍不住问道:“阿叔既然那样喜欢,为什么要把人送走?喜欢她的话,不是该好生留在身旁么?”

崔晔见她又提起卢烟年来,道:“你当真想知道么?”

阿弦道:“当然了。我不明白。”

崔晔道:“那我问你,陈基成亲,你为何要去恭贺?”

像是被人朝心口踹了一脚,阿弦定了定神,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同他毕竟是乡党一场,早先他也很是照顾我,那会儿,有些人又格外瞧不起他,我不愿意见他失落的样子,所以才去了,算是曾经的娘家人给他撑场罢了。其实我早就放下了。”

只可惜本一片好心,却给陈基误解。

崔晔点头道:“我同你也是一样的。”

“一样?”

崔晔道:“原先我知道后,心底震怒交加,但我相信她是个名门淑女,不会真正做出伤风败俗之举。我不甘心,毕竟夫妻便是夫妻,我曾一度想挽回,但……”

他几次想要试图忘记卢烟年心底另有其人的事实,毕竟此刻他跟烟年才是明媒正娶的夫妇,何况正如他所说,烟年只是心里曾记挂着卢照邻,并非真正做出败行之举。

两人的姻缘虽是父母之命,但卢烟年如此神仙般的人物,崔晔嘴上并未多言,心里也自敬爱,数年的夫妻,哪里说散就散了。

但是事实证明,他的挽回修补之举,却是错了。

退一万步,倘若卢照邻并没有生那夺命的病,兴许,两人之间还有转机。

但偏偏卢照邻大病,烟年也心病滋生,心魔不可挡,在起初的自残之后,精神状况更是江河日下。

崔晔却也明白,这并不是卢烟年故意要如此,只是她天性多愁善感,这种性格,是无法改变的。

眼见烟年日益憔悴,若是视而不见,快则数月迟则一年,就会一命归西了。

正在这时侯,他打听到卢照邻的近况,卢照邻比先前更加不好,双腿已经难以支撑了。

孙思邈在信上简短地说了卢照邻的病因:一则仕途不顺才气难舒,二则情路坎坷劳燕分飞,三才是那一次因诗入狱落下病根,身子孱弱难以抵挡。就算孙思邈这般出神入化的医术,也只能助其苟延残喘一年半载而已。

加上当时,武后察觉了烟年的另有别情,身为武后最重视的臣子,武后不想让崔晔的声誉上有任何瑕疵,便暗示崔晔如何行事。

这几方的因由汇聚,崔晔痛定思痛,终于决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何必因为他一个,让三个人都无法安生,殊途而同归的呢。

倒不如放她离去,让她去成全他们彼此。

至于他孤家寡人的,就当他们都已经死了。

崔晔说罢:“我送她离开跟你去给陈基恭贺,异曲同工。你可明白?”

阿弦道:“我今日才明白阿叔的心意。”晶亮的眸子看着崔晔,阿弦道:“阿叔,你可真好。”

阿弦原先还怀疑崔晔害死了烟年,后来知道他如此安排,这种心胸气度,绝非常人可比,不禁想要跪地叩拜。

崔晔的心一动,不由道:“所以你总该明白,我既不喜欢韦江,也并不是眷恋其他人。”

阿弦道:“这可奇了,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还是说你什么也不喜欢?”

崔晔对上她的双眼那,那一句有些火辣辣地话在心底盘旋,屡屡到了嘴边,却仿佛烧红的炭火烫到了唇舌,发出“嗤啦”一声,让他无法开口。

马车进城,在驿站中安歇了。

因是灾区,晚饭等甚是简便,阿弦怕崔晔吃不惯,便叫去搜罗买了些点心等物。

桓彦范总算抽空将阿弦拉住,问道:“天官说是为了私事而来,不知是何私事?”

阿弦眨巴着眼:“是有私事?阿叔并没跟我说过。”

桓彦范道:“这件事有些古怪,天官可告诉过你他要去哪里么?”

阿弦仍摇头:“那等我再问问阿叔就知道了。”说着便拎了点心去送。

桓彦范看着她欢快地往崔晔房中去,心中疑窦丛生:“这天官的私事,总不会是落在小弦的身上吧。”

当夜,阿弦陪着崔晔吃了晚饭,便又问起宛州大火的事。

崔晔将从范县洪灾发现端倪之情告诉了她。阿弦拍掌笑道:“我就知道阿叔一定会猜到的,就算世人都不知,也瞒不过你去。”

笑罢,又忙问道:“阿叔可没事么?”

崔晔道:“我很好,怎地又这样问?”

阿弦将受了陶先生刀伤,被康伯所救,设计被张勱拿入狱中,垂死梦游地府的种种告诉。

崔晔脸色有些不好。

阿弦迟疑问道:“我……我梦见伯伯把我推下了黄泉河水,几乎淹死,好像有人把我捞了起来,那个人,我觉着是阿叔。阿叔……可记不记得呢?”

崔晔并不回答,却反而问道:“你受了刀伤?”

阿弦摸摸胸口,满不在乎道:“已经好了。”

崔晔道:“给我看看。”

阿弦一惊,忙捂住伤处:“不用了,都已经好了。”

崔晔脸色肃然,毫无一丝笑影,并不再跟她说话,倾身一靠,便去解阿弦肩头的纽子。

阿弦被他的动作惊到,又觉着他的手用了些力道,握的她的肩膀有些疼。不由叫道:“阿叔!”

崔晔手势一停,交叠整齐的领口之间,喉结微微一动,然后他无比认真地凝眸看她,说:“阿弦的伤,我要看一下。”

阿弦很不情愿,毕竟伤在胸前,地方有些尴尬。

可是见崔晔如此反常,阿弦略觉委屈,只好说道:“给你看就是了,怎么这么凶呀。”

崔晔一愣,阿弦把纽子解开,圆领袍原本就是可以领口往外折叠而穿的,倒也不费什么事,只是里衣有些麻烦,阿弦叹了声:“阿叔,你是怎么啦。”

想了想又说:“你叫康伯暗中保护我,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

崔晔一声不响。

阿弦小心翼翼地把衣领往下拉:“真的好了,我不骗你。”

崔晔不耐烦,忽然间自己动手,把她的衣裳往下扯落,却果然见那胸前那细腻无瑕的肌肤之上,有一道粉红色的疤痕。

再往下,却是一道白布,严严实实地把胸裹住了。

崔晔本只是看伤,并没有其他意思,但目光一瞬慌乱,自也看见了这个。

阿弦不料他竟会如此,呆怔之余,正要把衣裳掩起来,门口有人影一晃,“小……”话音未落,便猛然止住。

阿弦回头看时,却见来者正是桓彦范,他瞪着圆溜溜的双眼,看看阿弦袒露的前胸,又看崔晔撕着她衣衫的手……少年满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在晃动。

“我、我是给阿叔看……我的……”阿弦本能地冲口而出。

桓彦范却不等她解释,忙不迭倒退出去。

阿弦呆了呆,喃喃地继续说道:“看我的伤哩。”

崔晔则并未理会桓彦范,只是疑惑地看着那道伤痕。

阿弦仿佛八爪蜘蛛,飞快地舞动起来掩好了衣裳。

崔晔只觉这伤愈合的极好,几乎不像是新受伤的,便问道:“这就是新伤的?”

阿弦把老朱头偷拿了什么宝珠的梦事告诉了崔晔一遍,又嘀咕道:“早跟你说了已经好了,只是不信,现在给小桓看见,他指不定要误会。”

崔晔心下正感慨,听了最后一句,问道:“误会什么?”

阿弦道:“你怎么明知故问?”

崔晔道:“主要是你的想法每每跟别人的不同,故而我问问。”

阿弦才说道:“他一定怀疑我跟阿叔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想的未免太龌龊了。”崔晔如此说着,却忍不住又透出一丝笑意。

阿弦只觉不可思议:“啊?我龌龊?”

第207章 有情人

此后, 阿弦抽空跟桓彦范解释了那夜详细,桓彦范却每每露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奇怪表情。

阿弦道:“是阿叔担心所以想看我的伤,你可不要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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