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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458)

那天去探过赵雪瑞,被那股娇香甜美的女儿气吸引,竟蠢蠢欲动,难以自制,索性偷偷跑回那店里,终于将这一套裙子也买了下来。

那店东兀自恭维笑说:“您要了这个是要对了!我敢打包票,您穿上这一套,一定惊艳非常,那夜陪着来的那位公子……定也会被迷的神魂颠倒。对了,这套胡姬舞娘的服饰可要么?”

先前那赞美的话乃是生意人惯常说的,半真半假,对阿弦而言却像是一支箭迎面射来,让她无法招架。

回想那时的情形,脸上薄红,阿弦讷讷道:“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大概会很可笑。”

敏之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说穿这个?还是说喜欢崔晔的事?”

阿弦不好意思道:“穿女装啦。”

敏之啧啧笑道:“怕什么,你又不是丑八怪,就算不打扮也比那些庸脂俗粉强上千百倍,只要略一打理,一定颠倒众生……说起来,我倒是很期待崔晔的反应……”

敏之摸着下颌,想入非非,阿弦无地自容,咳嗽了声道:“不说这个了。”

阿弦定了定神,道:“我听沛王殿下说,是你向他报信,那日他才及时赶到……这几日你并未出现,是不是因为附身之故,有些损伤?”

敏之笑道:“小丫头也很关心我呢。”

先前因贺兰氏之死,敏之曾想借助摩罗王之力让贺兰氏还魂附于阿弦之身,之所以看中阿弦,是因她的体质异于常人易于附身。但敏之却不晓得真正附于人身是何等滋味。

对他来说,这种滋味却是不提也罢,就像是钻到了一个极无法适应沉重难当的壳子里,几乎不知如何动作,且做鬼做久了,没有为人那一眼一板的习惯,其中束缚难为,可想而知。

敏之却不提那些,只笑道:“放心,我这不是好端端的么?”

阿弦本想说一声“谢”,又觉着太轻了。犹豫片刻道:“殿下,你可知道武三思已经被贬去韶州了么?”

“知道。”敏之淡淡地说。

阿弦道:“可是,他的帮凶还在长安。”

“你是说索元礼?”

阿弦咬牙:“我真讨厌他。”

敏之笑道:“我也讨厌他,这人身上煞气极重,连我都有些忍受不了。不过,你讨厌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去跟他硬抗。”

阿弦问道:“你也怕我吃亏么?”

敏之道:“还有谁这么说过?”不等阿弦回答,他已知道:“是崔晔劝过你?”

阿弦点点头:“上次在进忠伯家里,我一时没忍住跟他起了冲突。”

敏之竟不知此事,闻听略直了直身子,眼中透出忧虑之色。

阿弦看的分明:“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敏之叹了声,却并未说别的,只道:“我明白你的心……你是因为我跟崔晔……”

敏之垂了头,若有所思。

阿弦听他话甚体贴,一笑低了头,也未做声。

如此又过了会儿,敏之才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阿弦道:“什么事?”她察觉敏之语气凝涩,似乎是什么极重大的事。

敏之抬头看着阿弦,很缓慢地说道:“你……先前说皇后曾……”

他正忖度说着,忽然语声模糊,影子也随着晃动。

阿弦道:“你怎么了?”

敏之也露出诧异之色,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跟身上,喃喃:“不对……”

说话间,他的影子更加淡了!几乎已近透明,若隐若现。

阿弦惊心:“殿下……”待要抓住他,却又无从下手。

敏之满面骇然,又抬头看向阿弦:“小十八,有什么在拉扯我、我……”一语未罢,敏之身形往后一仰!魂魄如同烟尘,从阿弦眼前穿透车壁,消失的无影无踪!

“殿下!”阿弦大叫一声,扑到车壁上拍了拍,又醒悟过来,忙回身推开车门,也不顾叫车夫停车,便猛地跳了下地。

车夫受惊,急急勒住马儿。

阿弦已经站在原地四处张望:“殿下!……表哥!”气喘不定,眼迷心乱。

但除了街头上穿梭不停的车马,人群外,到处都看不见敏之的影子!

“殿下……”

就在阿弦张皇失措,想要继续找寻的瞬间,身后有人上前,一把将她拉住。

阿弦回头看时,却见来者正是袁恕己。

袁恕己拧眉肃然俯看着她,低低道:“你在干什么?”

阿弦见了他如见亲人:“周国公他……”

袁恕己举手,紧紧地捂住她的嘴。

阿弦醒悟,双眸睁大,噤声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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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恕己是为何来的这样巧?其实并不是机缘巧合,原本袁恕己也是想来寻阿弦的。

只不过他心中犹豫,拿不准是要见她还是不见她,正在路上徜徉徘徊,却看见她所乘的马车沿街而来。

袁恕己盯着看了半晌,心中滋味莫名,那淡淡地凉跟微微地黯然却是明显的。

他看了一会儿,嘿然一笑,正要拨马走开,却惊见车厢门被推开,阿弦竟惊慌地跳了下地!

以袁恕己对她的了解,自知道是有事,当即顾不得迟疑,策马赶来,却正听见她叫道:“殿下,表哥!”

这世间还有什么人知道这般机密?袁恕己魂惊魄动,忙上前阻止。

袁恕己弃了马儿,拉着阿弦一块儿上了车。

“你是怎么了?你可知方才何等凶险?若是给有心人听见了……”他眉头锁紧地低声,兀自紧张地握着阿弦的手腕。

阿弦道:“方才周国公跟我说话,不知怎么就不见了,好像、好像是被什么带走了!”

“被带走了?”袁恕己背上一凉,“什么意思?他、他不是鬼魂么?又被什么带走?”

“我不知道,”阿弦摇头,心跳的厉害,“正因如此才更觉着可怕。”

“别怕,”袁恕己这才明白她为何当街失态,见她着实慌张,便安抚道:“不会有事的,殿下是那么精明的……”说了这句,自也觉着有些可笑。

袁恕己缄口,想了想又问道:“怎么周国公又会来找你?他可跟你说了什么?”

一句话提醒了阿弦,阿弦双眼发直,道:“在被带走之前,周国公跟我……提到了皇后……”

袁恕己一惊:“说的什么?”

阿弦泪盈于睫:“不知道,还未说完,就出事了。”

这会儿马车已经拐进了怀贞坊,渐渐将到家,袁恕己叹道:“这件事急不得,你若慌张,更是无法可想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阿弦兀自出神,袁恕己拍了拍她的肩:“阿弦。”

阿弦起身下车,袁恕己忽地看到角落里的包袱:“你的……”

见阿弦失魂落魄,当即过去给她拿了,却觉入手绵软。

袁恕己无意中扫了眼,却依稀可见粉白色的裙角,颜色虽然素丽,此刻却如此刺眼。袁恕己一震,不由自主地竟撒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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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娘子见袁恕己陪着阿弦回来,惊喜之余忙张罗酒食招待。

玄影因多日不见了,就也凑过来亲热。

阿弦吃了口热茶,勉强镇定心神,抬头见袁恕己轻轻抚摸玄影的背,阿弦这才想起上次在天香阁里那一幕。

“少卿……”

袁恕己抬头:“嗯?”

阿弦道:“上次在飞雪楼……”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袁恕己瞥着她犹豫的眼神:“怎么了?你不好说我来替你说——我就那么没人要,还要你塞个美人过来?”

免了阿弦难以启齿,袁恕己主动开门见山。

阿弦定睛看他:“我不是……只是,赵姑娘对你一往情深,而且她才貌双全,我、我怕你错过了好人。”

“我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一句话将到嘴边,又生生咽下。

也许这世间本就如此,想要的,得不到,总是注定阴差阳错。

袁恕己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年纪不大,操心不少,怎么,难道你找到了好人,就开始为我打算了?”

阿弦一怔:“少卿!”

袁恕己垂头,又细细地抚摸玄影,见它舒服地把耳朵服帖地背在后颈,眯起眼睛很是享受状,袁恕己笑道:“其实我明白你的心,上次在天香阁里不过是多吃了两杯才那样,放心就是了,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再怎么撮合也没用。”

阿弦听他的口吻轻松,又想起之前听说袁家长辈来京的事,因问道:“我听说伯父伯母来到长安了,可是真的?”

“你既然听说了,怎不过去见礼?”袁恕己笑吟吟道。

阿弦道:“我本是要去的……”

“又不是让你丑媳妇儿见公婆,你怕什么?”

“少卿!”

阿弦虽抗议,但听他已愿意开玩笑,心里稍宽:“改日我一定会去的。”

袁恕己一笑:“这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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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小厮提了些果品点心,还有几份年礼,随着阿弦来崇仁坊拜见袁恕己的父母。

二老正如阿弦事先所“见”般,甚是慈蔼,又因知道阿弦是女官,更是惊叹。

虽近年下,袁恕己却不在府中,只二老接了阿弦,入内彼此落座,大家闲话寒暄。

袁母问道:“听说女官之前在豳州的时候,就跟我们家阿恕相识?”

阿弦道:“是。”又恭敬道:“不管是在豳州还是长安,少卿从来对我多有照料,他对我而言是既是上司,又是兄长,我十分敬重少卿,伯父伯母也不必客气,叫我阿弦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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