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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46)

又戳中阿弦的痛心之事,原本看着他的柔和眼神复又变得懒懒的了。

袁恕己却兴致高昂:“提起来我倒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昨儿在黄家那一场,本大人修善堂的银子还有一部分没着落呢。”

阿弦若有所悟:“大人,我疑心就算我答应要那一百两,你也总有法子赖账,对么?”

袁恕己供认不讳,且赞扬道:“果然不愧是小弦子,心明眼亮的很啊。”

阿弦半个字也不想多说,告辞也懒得提,才要转身离开,忽然也想起一事:“对了大人,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袁恕己忙道:“是什么?速速问来……嗯,就当是还了你的一百两了,省得你心里怨念我。”

阿弦充耳不闻:“大人为何要修善堂?”

袁恕己挑眉,正气凛然道:“因为本大人身为一州之官长,心怀治下那些无处可去的百姓们,不忍他们颠沛流离忍饥挨饿,爱护子民,乃是本大人的职责所在。”

阿弦抿着嘴,满脸“我信你扯鬼”的神情。

袁恕己瞧见她不加掩饰的鄙夷之色:“放肆!”

却并不真的恼怒,反嗤地一笑:“知我者小弦子也。为什么要修善堂么,其实很简单。那些乞丐流民们衣衫不整地满城乱窜,一来看着不雅,二来也容易滋事。且寺庙破破烂烂实在有碍观瞻。人见了满街乞儿无处容身及屋舍破烂等,会说什么?无非是说地方长官草包无能,最后都骂在我的头上。所以我修的不是寺庙也不是善堂,是修的自己的脸,本大人要自己目之所及,都是齐整光鲜的屋舍,也不要隔三岔五在街头发现几具死因不明的无名尸首,只要我的治下康泰太平,我的脸上也就有光心里也舒坦,懂了么?”

他的的口吻这般自大,蔓溢的骄傲更像要冲破屋顶,可奇怪的是,阿弦看待袁恕己的眼神却跟先前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弦:书记你突然闪闪发光了~

书记:我一直在发光你之前是不是眼瞎!

老朱头:我看有这个可能,不然我家里就不会多躺着一位活祖宗~

第34章 失而复得

袁恕己道:“你这样瞪着我是怎么样?”

阿弦作了个揖:“已经明白了, 多谢大人解惑。”

袁恕己笑道:“亏的你明白, 这可值一百两呢。”

阿弦解了疑惑,本应离开, 可看着袁恕己浑然无忌的神色,双足竟无法挪动。

她瞥一眼这虽被“贬”在这小小县城却仍是通身锋锐的青年, 心里越发无法接受那数日前、无意中看见的有关他的将来。

她拿不准那是不是真中之真,但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看见那些, 而且对她而言,那场景委实……血腥残酷的不似真实,但偏偏每一寸每一缕都如此鲜明。

她仿佛一探手就能碰到他——那个穷途末路于地上哀嚎的……

“你怎么还不走?”袁恕己问,“不是要忙着去赚你的一百两么?”

阿弦把心一横:“大人,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

“又来?”青年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先前那个问题可值一百两,你还要问, 可是要倒欠我多少?”

阿弦皱眉:“那我不问了就是。”

她作势欲去,袁恕己忙道:“且住, 既然已经开口了, 别当这个闷葫芦,我最厌话到嘴边又卖关子了,今儿本大人索性开恩,不收你的钱, 只管问吧。”

阿弦却毫无轻松之意,默默地看了他片刻:“大人,你觉着我方才所说有关苏将军处置凶手的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若是在以前, 袁恕己定然摇头,可是……这会儿他已经不再似初来时候那样,对面前少年心怀轻视了。

袁恕己道:“虽然这话说来有些荒谬,且我们都是局外人毫不知情,但……我觉着那至少有八分真了。”

阿弦道:“大人,其实我……”

蓦地咬住舌尖。

袁恕己看出她有话将说,不由正色相待:“怎么样?”

阿弦的心怦然乱了——如今该怎么回答?莫非……要直说她看见了有关他的命运?而且是那样血腥残忍的结局?

将心比心,如果有人这样对自己说……她十八子以后的命运将惨绝人寰,无法描述,对阿弦而言,她,绝对无法接受。

这也是人之常情。

活着之人,总要觉着有一个盼头才能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倘若一个人正当风华盛茂的年纪,却被告知将死于非命,只怕任凭是谁也无法再泰然自若恍若无事。

一念至此,阿弦猛然警醒退缩。

袁恕己催促道:“怎么又不说了呢?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案子?”

阿弦下意识地咬住嘴唇,那一丝疼痛让她清醒过来:“我、还没想好……改天再来跟您说。”

她生怕袁恕己强拉住她逼问,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过身去,就似一只受了惊的猫儿,匆匆忙忙地跃过门槛,逃了个无影无踪。

袁恕己呆了呆,喃喃道:“这孩子越发古怪了……”

正思忖里,吴成走来,道:“方才为何见到十八子跟撞鬼般跑走了?大人可是又吓唬他了?”

袁恕己道:“只有他吓唬我的份儿,我等闲哪里会吓到他?”

吴成笑笑,走近了道:“大人让我去打听的豳州大营的事儿,总算略有些眉目了,听军屯的人透露说,何副将的死,跟军中的司仓参军有关,听闻当初司仓参军也看中了何副将那娘子……所以因妒生恨才杀人埋尸。”

见左右无人,又低声道:“那司仓参军已经被老将军处决了。”

袁恕己皱眉:“原来是这位参军……消息来源可靠么?”

吴成道:“可靠,是我用了点关系,找了位昔日曾共事过的兄长,才打听出来的。”

袁恕己又道:“可知是如何处决了那人?”

吴成道:“杀人者死,当然是推出辕门处斩示众了?不过奇怪的是,那位哥哥却并没说见过司仓参军的尸首。”

又问:“怎么大人问起这个来?”

袁恕己耳畔又响起阿弦的声音:“那人被万马奔腾践踏而死……”便道:“没什么,我随口问问。”

两人才说完,左永溟兴冲冲进门,笑道:“大人,有大好事上门。”

袁恕己跟吴成对视一眼,不知如何。左永溟笑道:“大人这修善堂果然是惊天动地,方才本地的士绅们联合来到,原来他们因被大人的善念感动,所以也都甘心情愿地各自献出义银相助,我粗略看了一眼帖子,足也有四千多两银子。”

吴成道:“恭喜大人,这下儿再也不必为了那善堂的花费犯愁了。”

袁恕己笑道:“咦,果然竟是大好事。”

左永溟道:“我因不知大人的意思,不敢擅自做主,如今这些人还等在外头呢,大人要不要亲自见见?”

袁恕己本来最烦那套繁文缛节,但因为人家是来送银子的,他心情大好,起身整了整衣裳:“见,当然要见。”

这会儿来府衙雪中送炭并锦上添花的桐县士绅,却是以曹廉年徐伯荣等为首的富豪大族等,起先袁恕己到任,除了曹廉年当时为儿子的病烦心不曾露面,其他众人多半都曾来拜见过,只是吃了闭门羹。

袁恕己因小丽花一案对上秦学士等人,这其中多数之人竟也在看热闹,谁知热闹未看着,却如听见了晴天霹雳,那几颗人头将众人彻底惊醒了,商议了数日,才终于想了未善堂捐银子的法儿。

且不说袁恕己在府衙应付众人,只说阿弦离开了府衙,沿路转回县衙,将过十字街的时候,忽听有人啧啧道:“那老将军年纪虽然大了,但仍是威武精神的很呢!”

又有人道:“只是不知道苏老将军在这会儿到城里来是为何事?难道是来见我们新刺史大人的?”

阿弦本漫不经心,听到后一人所言,才惊了惊:是苏柄临进城了么?

她忙紧走几步,果然见前方街口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阿弦拔腿跑了过去,分开人群看时,果然见左手边儿几匹高头大马得得而来。

两边是随从侍卫官,当中一员老将,仍是身着戎装,白须于风中飘拂,白眉之下双眸深邃锐利,果然正是豳州大营的主帅苏柄临。

原本街边的人还在议论纷纷,等看见苏将军这般赫赫威严,一个个却似燕雀儿见了铁翼鹰隼,肃然静默。

阿弦正随着众人打量,不防苏柄临转头,双眼穿过虚空,直直看到她面上。

当看见她的那刻,苏柄临手上缰绳紧了紧,马儿便放慢了速度。

那两个副官跟尾随的军官即刻察觉,也随着看了过来。

阿弦怔然,正不知如何,苏老将军双眸盯着她,却并未勒住马儿,就这样从她跟前儿经过了,看方向,却是往府衙而去。

等苏柄临一行离开之后,百姓们才又兴高采烈地大声议论起来,多是夸赞苏老将军的风度威严等话。

阿弦垂头仍回县衙,心想:“方才袁大人还问我军屯里的事呢,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找上门来,只不知老将军亲自前来是为了什么?”

阿弦才回县衙,陆芳便叫了她过去问情形如何,得知太平无事后便放她去了。

下午时候,阿弦请了个假,飞跑到药铺请了大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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