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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492)

先前高宗对阿弦的事极少留心,虽隐约知道太平跟她有过那么一段,却并不清楚,近两年来早就忘的差不多了,当即便叫太平细细说来。

太平见他甚是感兴趣,便详细说了因玄影找去平康坊一节,又道:“当时我还并不知道她是女孩儿,心里可讨厌她了,不过那会儿表哥跟贤哥哥都很喜欢她。”

高宗知道她口里的表哥是贺兰敏之,又因察觉先前太平每每欲言又止,便故意道:“沛王喜欢她我是知道的,原来周国公也对她不同么?”

“何止是表哥……”太平冲口而出,却又忙捂住嘴。

高宗笑道:“怎么了,今日你总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父皇?”

太平才道:“也、也不是秘密,只是我贸然说出来,怕是会给小弦子惹祸。”

“又惹什么祸?”高宗越发诧异,“你快说,不许有丝毫隐瞒。”

太平忐忑道:“我真的不能告诉父皇。”

高宗道:“你是怕什么?”

“万一父皇也迁怒小弦子呢……”

高宗沉吟:“你说‘也’?还有谁迁怒了她?”才说一句,蓦地想起武后前些日子所说的“阿弦做错了事”那宗,于是问道:“是你母后吗?她干了什么?”

不知不觉,神情严厉了起来。太平极少见高宗如此,顿时有些害怕:“我什么也不知道。”

“太平,”高宗忙拉住她,“偌大的宫内,连你也不能跟父皇说实话吗?”

太平迟疑:“父皇,不是我不说,只是……”

高宗道:“朕答应你,绝不会对人透露是你说的,如何?”

太平忙道:“那你也答应,不许迁怒小弦子。”

高宗笑道:“当然,我怎会迁怒于她?”

太平鼓足勇气,才说道:“宫内宴请大臣的那天晚上,我看见母后单独召见小弦子,因小弦子说错了话,母后失手扔了手炉,伤了她的头。”

高宗屏息,胆颤心裂:“你说阿弦头上的伤,是你母后所为?”

太平道:“是啊,唉。我想母后也不是故意的。”

高宗蓦地起身,双眼发直。

把太平吓了一跳:“父皇……”

高宗一言不发,往外就走。

太平愣愣地不知如何:“父皇!”

高宗蓦地止步,他慢慢回头,又问:“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太平见他举止反常,心跳加快:“我只知道……是跟崔师傅有关。”

阿弦最后问武后的那句话,声音不大,是以太平并未听见,还只当全是因为崔晔。

高宗转过身来:“为何又跟崔晔有关了?”

太平跺脚道:“父皇你怎么还不知道,小弦子心里喜欢的人是崔师傅,而崔师傅也喜欢她……所以母后才大怒的呀!”

“是……崔晔?!”高宗眼前似有一道电光闪过。

阿弦心中有人,这也罢了,但高宗万万想不到,她心中的那人竟是崔晔。

一瞬间高宗几乎以为自己是错会了意,但是太平口中的“崔师傅”,长安城里统共只有那一位。

太平见高宗满面惊诧,但却并无任何怒意,这才松了口气,又说:“我知道的时候也跟父皇一样不信呢,但是……他们两个真的是很好的……母后之所以生气,也正是因为这样,之前小弦子病了,崔师傅在怀贞坊看了她一整夜,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小弦子又留在崔府过了一夜,其实这也不怪母后,母后一心想小弦子能专心做女官,才一时……”

高宗呆立片刻,有些站不住脚,缓缓后退了两步。

太平忙过来扶着他重新落座,担忧:“父皇,您的脸色不大好?要不要传御医?”

“不、不必……”高宗缓了口气,“朕只是,有些太过意外而已。”

太平觑着高宗的脸色,又大着胆子问道:“父皇,您是不是也跟母后一样,不喜欢他们两个好呀?”

第274章 两重冰火

纷纷扬扬的雪片从天而降, 像是被发狂的天神撕碎的云之碎片。

地上的雪已经没过马蹄, 崇仁坊袁府门口, 阿弦翻身下马,撑着虞娘子给预备的伞往内而去。

正如太平公主所说,因为风大雪急,今日来袁府吃年酒的人少了许多,阿弦到的时候, 正狄仁杰先她一步进门,在堂中跟袁恕己寒暄。

而在座者, 除了大理寺的几位同僚, 桓彦范跟崔升亦在座,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昔日袁恕己军中的旧识。

两人见阿弦来到,忙停了寒暄,袁恕己扬眉,先一步走出堂中。

阿弦把伞一倾,也快步上了台阶。

桓彦范跟崔升也站起身来相迎。阿弦扫了一眼周遭,却发现有个意外之人也在,竟正是如今也算是长安城中炙手可热新贵的陈基。

一怔之下,阿弦便转开目光,同桓, 崔,狄三人一并落座。

阿弦因见崔升在场, 便知道崔晔不会来, 因问道:“天官身体无碍吗?”

崔升道:“这两日更冷了几分, 夜里犯了咳嗽,幸而没什么大碍,今日本是要来的,怕被风吹了不好,我方才已经向着少卿说明了。”

桓彦范从旁道:“真要挂心不下,不如去看一看,你们两个若有谁不好了,彼此去宿一宿,即刻就不一样了。”

崔升连连咳嗽,阿弦怒道:“小桓,你再说。”窘然偷看狄仁杰一眼,却见狄大人只是含笑吃酒,仿佛没听见他们嬉闹之声。

桓彦范忙举手求饶:“好好好,是我说错了。”

幸而他声音低,他们三个又是靠的近,除了狄仁杰外,怕不会有别人听见。

阿弦红着脸道:“你要是再这样口没遮拦,以后就再不跟你相处了,绝交。”

崔升落井下石,笑对桓彦范道:“活该,整天仗着你口舌伶俐,使一条舌头四处甩人甩的痛快,也该有个人来教训教训你了。”

桓彦范手握着嘴:“原来我犯了众怒了。你们两个倒是合起伙来,合该是一家子……”

阿弦跟崔升见他求饶的模样甚是滑稽,正要笑,蓦地听见最后一句,阿弦便要狠狠地拧他一把,谁知目光转动,瞧见旁边几个武将模样的人正频频往此处打量。

阿弦便敛了笑,假作无事揣手入袖,低低哼道:“只管说,我都给你记着呢。”

他们三人低声说笑间,陈基同几个武官坐在一列,清晰地听见那几个武官交头接耳。

一人低声说道:“总听人说女官女官的,还以为是什么样三头六臂不可一世呢,原来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又有说道:“不过倒是没什么女孩儿气,若是不提‘女官’两字,我还当是个俊秀少年呢。”

“做了那许多大事,可见是人不可貌相。”

“听说她跟袁少卿是在桐县就相识了,既然少卿这般另眼相看,应该是不错的。”

“女子能在朝为官,古来罕见,你我也算是开了眼界。”

几个人都是军伍出身,性情豪爽,说了几句,举杯饮尽。

陈基在旁,无人相劝。

其实自从武懿宗犹如“乘风而起”被武后重用后,但凡陈基所到之处,总是不乏阿谀奉承之徒,早就习惯了。

但偏偏今日因大风雪,来的这些人,多是跟袁恕己交好不错的,也非谄媚之辈,是以竟都少理陈基。

陈基自己吃了一盏,虽知道此刻不是肆意乱看之时,眼睛却总忍不住要看向阿弦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他的心头错觉,自从……大概是阿弦入朝为官,又在他成亲之日亲去捧场后,此后不见她,便时常会想起,一旦见着,竟会情不自禁觉着,她与先前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阿弦”大不相同了。

陈基疑惑:难道是之前他看习惯了么?怎么居然没发现她长的这样好?又或许是她从不打扮收拾的缘故,什么涂粉描眉更是不相干……在陈基印象里就只是个青涩无比灰头土脸的小孩子而已。

但现在换了颜色好些的官袍,稍微整理,就算仍是清水素面,却已隐约透出了扣人心弦的秀丽动人,气质更且出众。

就仿佛她身上有一团淡淡地光芒,引得人无法移开目光。

当初天香阁里袁恕己跟他说“你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的时候,他那时候的惊心悔恨,竟只是开始而已。

陈基打量阿弦之时,忽见袁恕己走到她身旁,俯身低低说了句什么。

阿弦面露诧异之色,对崔桓跟狄仁杰等说了句什么,起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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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袁恕己对阿弦说:“有个人想见你。”

阿弦不知何故,一路来至袁府后宅,却又见到一名意料之外的人——赵监察之女赵雪瑞。

大雪天里见到赵雪瑞,却像是应了景。

阿弦惊喜道:“你怎么在这里?”

上次酒楼之中,赵雪瑞因被袁恕己伤了,对阿弦哭诉。阿弦还以为从此无望。

赵雪瑞身着浅天蓝的缎袄,越发显得飘逸出尘,笑道:“老爷子跟夫人忽然要提前回沧州老家,我自也是来送行的。”

阿弦大惑不解,笑问:“不要打岔,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上次你不是说……”

赵雪瑞抿着嘴笑道:“其实,是多亏了你劝我的那番话。”

阿弦目瞪口呆。

“你说让我不要放弃,只要过了最难的这一关,一切就都是值得的。”赵雪瑞含笑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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