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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493)

阿弦越发地呆怔:这是她所说没错,但是,当时因赵雪瑞伤心,阿弦本是想鼓励她走出单恋的苦楚,就如当初的她错恋陈基一样……

难道赵雪瑞误会了?

赵雪瑞道:“我反复想过你所说的这些话,越想越觉着先前是自己冒失了,我……本是想鼓足勇气向他致歉的,谁知无意中遇见伯父伯母……”

之前因袁恕己说什么要年前将人带回宅子里,袁老先生跟夫人两个信以为真,天天翘首盼望。

那天恰好赵雪瑞来到,两人一看竟是如此天仙似的姑娘亲自上门,且言语温柔举止斯文,惊喜交加,也才信了袁恕己那句。

等袁恕己回来后,两位老人家已经对赵雪瑞“一见如故”,喜欢的无法形容。

被袁恕己“救”了出来后,赵雪瑞一再解释,袁恕己让她不必放在心上,便将她送了回府。

可从此之后,二老便念念不忘,也相信袁恕己的确是“自有打算”,因此放心地要回沧州老家。

但临行之前,却也想再见一见赵雪瑞。

袁恕己因见他们这样高兴,且又要回家去,从此自管不到,所以不愿生事,并不说破,只搪塞说赵雪瑞乃大家闺秀,不便贸然前来。

谁知那日在逛年会之时,二老又同赵雪瑞遇见,说起要回沧州之事,赵雪瑞便答应了今日前来。

把来龙去脉告诉阿弦后,阿弦见她脸上微红,竟含羞含情脉脉,她心里着急,却又不忍说别的。

赵雪瑞却看了出来,因道:“你放心,我知道他对我无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话,再怎么伤心惦记也是枉然,但对我而言,只要是尽了心用了力、若能帮的了他,就算过了今日再不相见,也是值得的……”

正说到这里,忽地听门口有人道:“赵姑娘,你、你说什么?”

两人各怀嗟然,阿弦也未曾留意竟有人在门外,闻声转头看去,却见竟是袁夫人,一脸无法置信地望着赵雪瑞。

猝不及防,赵雪瑞红了脸:“夫人,我、我没说什么。”

袁夫人却颤声道:“你不用再瞒着我,方才我都听见了,原来是那个逆子哄骗我们的……”她原地转了转,似不知所措,最后大声叫道:“来人,快来人!”

袁夫人惊怒交加之际,见有两个小厮闻声飞跑过来,夫人叫道:“去把那逆子……把你们的少卿叫来!”

阿弦跟赵雪瑞惊心动魄,没想到一番密谈居然会引出如此波折。

又看夫人气急,赵雪瑞只得先忍了不安上来劝慰,阿弦讪讪立在旁边,觉着无法插手此事,却又有些替袁恕己担忧。

这焦虑瞬间,时光竟像是缓慢了下来。

阿弦身不由己地望着眼前,赵雪瑞满怀忧虑地扶着袁夫人,夫人痛心疾首,愁容满面。

不远处,袁恕己正匆匆赶来,因不知发生何事而浓眉敛起……

飞雪凌乱,时光慢行中,阿弦眼前忽地又换了一副景致,也是这三个人,但场景已非此处,发生的事也非似今日。

一刻恍惚,重又定神之时,夫人已经揪住了袁恕己,大声地不知说些什么。

阿弦沉默立在廊下,望着这一幅尘世间的喧嚣吵闹,心绪却似那漫天飘零的雪片,安静地落定,静谧而欢喜。

正袁恕己略有些焦头烂额,百忙中目光转动看向她。

阿弦冲着他微微笑了笑,放心地转身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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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方才无意中看见了一幕令人心情也随着愉悦的场景,袁府后院的吵嚷之声入耳,却似有另一番不同滋味。

阿弦的唇角忍不住挑起了一抹微笑。

正欢喜往前,忽然止步。

原来廊下前方,有个她此刻并不想见的人。

大概是多吃了两杯酒,陈基的脸上有些红。

阿弦才要绕开他身前,陈基竟攥住她的手臂:“弦子!”

阿弦皱眉:“陈郎将放手。”

陈基道:“若我不放呢?”

阿弦不语,右手抬起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拍,陈基觉着手臂酸麻,陡然松手。

阿弦闪身退后,神情淡然。

陈基没想到她的身手竟也如此利落,望着空空的掌心:“你现在……跟我……半点旧日的情分都没有了吗?”

阿弦知道他吃多了酒,本不愿同他多话,但听了这句,仍是忍不住心头生刺。

“有些事,过了就是过了。”阿弦摇头,“请好自为之。”

“弦子!”

陈基见她拔腿要走,踉跄追了过来,却因酒醉加上雪落地滑,趔趄着摇摇欲倒。

阿弦终究不忍,回身探臂一搭。

陈基扶着她的手臂站稳,抬头看向她时:“我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他喃喃地,眼神有些乱,“弦子,我很后悔……”

阿弦紧皱眉头忙要撤手,陈基却死死地抓住不放:“为什么当初你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竟然鬼迷心窍的没听进去……”

“不是,”阿弦咬了咬唇,不由道:“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才走到今天。”

“不!”陈基道:“我想要的是……”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阿弦心头作恶,不等他说完便道:“你醉了!”顾不得其他,在他肩头用了四五分力道一拍。

陈基身子一震,倒退撞在栏杆上,震得头顶的雪抖落,打在他的头脸上。

冰冷的雪迅速融化,陈基总算略清醒了几分,他看着眼前的阿弦:“皇后想把你许配给武承嗣,你可知道了?”

阿弦正想离开这令人尴尬不安的地方,闻言蓦地转身:“你说什么?”

陈基望着她惊愕之色,喃喃道:“原来……你不知道。”他笑了笑,道:“你瞧,崔晔,少卿,他们再喜欢你,也终究像是我一样,得不到你。”

阿弦本想问他从何得知此事,闻言一个字也不再说,转身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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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跟前面的桓彦范和崔升辞别,阿弦直接奔出了袁府。

袁府门口的小厮以为她要走,忙道:“女官,雪愈发大了,怕路上马滑,不如乘车去吧?”

阿弦摇了摇头:“不必了。”她不等那小厮再说,急匆匆下了台阶,一头扎进了风雪之中。

小厮呆看了会儿,忙道:“快快,把车赶出来去接女官。若是因此病倒了岂不是我们的过错?”

大家手忙脚乱,驱车去追阿弦,然而此刻风大雪迷,眼前竟很快地没了阿弦的身影。

阿弦踩着厚厚地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而行,起初还不知要去向何方,出了街巷后,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阿弦站住脚,风雪中辨了辨方向,便往南华坊方向而去。

风裹着雪片打在脸上,雪片仿佛成了石块,结结实实地撇的人生疼,阿弦却浑然不觉。

直到耳畔听见铜铃声响,一辆马车从风雪中来,拦在她的跟前。

车厢的窗户打开,一个人道:“女官怎么独自一人冒雪而行?”

阿弦转头,雪迷了眼,却仍将那人的脸看的极清楚——这人竟是阴阳师阿倍广目。

阿倍广目望着阿弦,道:“若是不嫌弃,我送女官一程如何?”

目光相对,阿弦一声不吭,来到车辕处,纵身一跃上了车。

身上的积雪忘了抖,进了车厢后,被热气烘烤,很快浑身上下都有些湿淋淋地。

阿倍广目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递了过来。

阿弦拒绝,自己扯着衣袖把脸上脖颈的水渍略擦了擦:“大雪天,阴阳师去向哪里?”

阿倍广目把帕子收起:“我尤其爱雪天,雪把所有肮脏的污秽的东西都遮盖住了,天地之间只有这一片洁净的白,所以每次雪天我都会外出,先前出城玩赏风景,可巧又碰见了女官。”

“洁净的白?”阿弦道:“所以阴阳师也最爱那白蝴蝶吗?”

阿倍广目笑道:“女官还记得那个小玩意?”

阿弦道:“我听说,在那天宫内夜宴,阴阳师以《子夜歌》陪衬,令蝴蝶幻化女形,技惊四座。”

阿倍广目道:“不过仍是微末之技而已,对了,当时女官怎么没在场?”

阿弦并不回答,只是又问道:“我有些想不通,阴阳师为什么会在那天地同乐的时候,演那样违和哀丧的法术?是对自己的技艺甚有信心,还是觉着天朝皇帝胸怀宽广不会责怪?”

阿倍广目笑道:“女官多虑了,因为是小使的拿手技法,所以才用而已。”

阿弦盯着他,但心底想起的,却是高宗梦见王皇后一节——在高宗梦中,也是有许多雪白蝴蝶,幻化出了王皇后,若说这只是个巧合……阿弦是不信的。

“除了在殿上献技,阴阳师可还做了别的事吗?”阿弦问道。

阿倍广目道:“别的?我不懂女官的意思。”

阿弦盯着他的双眼,凝神,阿倍广目手揣在袖中,含笑不语。

起初阿弦什么也看不到,在阿倍广目身前似乎有一层无形而坚硬的透明的冰层遮挡,挡住了所有她想见的,但是渐渐地……

在她的注视下,就仿佛冰层上起了一道蜿蜒的裂痕,嚓——

“是要我做什么?”阿倍广目揣着双手,微微欠身。

“你要对大唐皇帝降咒,告诉他……”那人回身,低声道,“安定思小公主并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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