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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537)

怀贞坊的宅子里,虽然都是昔日的奴仆们,可毕竟少了一个虞娘子,感觉大为不同,一想到少了虞娘子,阿弦返回的脚步都慢了,一想到玄影还在家里,才又鼓足勇气加快步子。

崔府的管家娘子见她回来,却是喜出望外似的,忙叫她洗漱吃饭。

阿弦说在外头吃过了,两个人不信,闻到她身上有酒气,才有三分相信,但因此却又生出另一桩担忧。

一个道:“在外头饮酒似乎不妥。”

另一个说:“若女官要吃酒,无妨在家中自在,若是在外间一不留神喝醉了,却似不大好呢。”

这两个妇人出身崔府,心思手腕极其玲珑,如果此刻面对的不是阿弦而是什么寻常女子,只怕早就板起脸训斥起来了,因知道阿弦跟别的什么人不同,所以不敢丝毫造次,重话也不敢多说一句,说话之时还带着满脸柔和的笑。

偏偏阿弦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见她们是好意,且早先还曾应过崔晔……如此前情后事涌上心头,便也愧疚说道:“我记下了,原本不会的,只是今日见到个同乡,一时高兴才吃了两杯,并没有醉。”

两人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便满面堆笑,好说歹说又劝她吃了一碗燕窝才罢休。

是夜,阿弦躺在榻上,一时无法入睡。

她在飞雪楼里跟陈基高建吃了半天,就算不想多吃,也早饱了,回来又被强行灌了一碗燕窝,整个人胃肠鼓涨,难以安枕。

手抚着肚子,翻来覆去过了子时才算睡着。

多半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阿弦因想念虞娘子,忽然便在梦中看见了虞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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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阿弦从未去过当然也不认得的地方。

但看着环境尚佳,不似无愁山庄那样阴森可怖。

一个相貌秀美眼中略带些忧悒的青年坐在桌边上。

他低低说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她的确是被崔天官带走了,这会儿早就回到长安……”

在他对面,榻边上半坐半倚一个人,正是虞娘子。

却见她脸色微微泛白,似乎很是气虚体弱的模样,眼睛瞥着那青年,警惕地问道:“你休想骗我,我不信天官会去的那样及时,而你们又怎么会轻易把人交出去?”

青年叹道:“崔晔自有他的手段,难道他是个可容小觑的人么?至于为什么把人交出去,实不相瞒,我原先也很是意外。”

“哦?”虞娘子眼中也透出些疑惑之色。

青年回头看她一眼,一笑道:“舅舅说,是要送个礼物给崔晔,那十八子,就是他给崔晔的礼物。”

阿弦几乎从梦中给吓醒了过来。

放在身侧的手指慌乱地抖了抖,幸而并未真的醒来。

而在青年说完之后,虞娘子道:“我不懂,为什么他要送阿弦当礼物?”

“因为舅舅原本就跟崔晔认得呀,舅舅……大概是念着昔日的情分吧,又或许是不想过于得罪崔晔。毕竟,女官对崔晔而言似是极重要的,又何必再多竖一个可怕的敌人呢。”

虞娘子听到这里,便也郑重其事说道:“你说的对,天官很看重阿弦,若阿弦有个万一,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那你总算相信了女官已经无碍了么?”青年无奈地叹息了声。

虞娘子眼神变了几变:“既然这样,你们为何不杀了我?”

青年皱眉问道:“为什么要杀了你?”

虞娘子道:“我只不过是个侍婢,全无用处。留着我做什么?”

青年不答。

虞娘子看着他的脸色,试探又道:“若你真的不杀我,那么,能不能放我回长安去?”

“你想回长安?”青年问道。

“是,我想去找阿弦,她一定也在担心我,”虞娘子轻声说罢,又求道:“你放我回去好不好?反正我是个无用之人,我发誓,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点有关你们的事。”

青年摇了摇头:“谁说你是无用之人?”

虞娘子一怔。

“至少对我而言,你是无可替代之人,”青年抬头看着她道:“我不会为难你,留在我身边不好么?”

虞娘子道:“你身边有许多侍婢,又哪里缺我这一个?阿弦身边却只有我一个。”

青年的眼睫轻轻眨了数下,他道:“但我……也只想要你一个。”

阿弦像才从水里爬上岸的狗抖动毛一样狠狠地打了个哆嗦,自梦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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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阿弦哈欠连天地起身,被管家娘子们催促着,身不由己地洗漱,狼吞虎咽吃了早饭,便带着玄影前往户部。

车才出了怀贞坊,阿弦吩咐小厮拿了一封“信”,前去吏部交给崔侍郎,还特意叮嘱,若有人问起他是哪里的人,只说是崇仁坊袁府。

第303章 还她清白

阿弦此举, 自是免得吏部的人听说是她派人去找崔晔, 又因而生出许多奇异的议论。

打发小厮去后, 阿弦忽地想起武后曾跟自己说过的话,直到此刻才有些明白武后话中之意。

当初武后特意警告她不能喜欢同朝为官的人, 阿弦却不以为意。

在她看来, 喜欢就是喜欢,如真心喜欢一个人, 又何必掩藏。

但当真的实践起来才发现, 当初的确还是她太过无知了。

如果换做以前,两人之间并没什么的时候, 阿弦若要找人,直接便会奔去吏部,但是现在因多了一层关系, 只能克制避让。

因为在旁人看来,她的前去找寻崔晔,还不知是公是私,或者公私混淆……成何体统, 没有规制。

所以阿弦本能地也要“避嫌”,就连命小厮送信,都要冒认别人的名号。

想想当初对于武后的话不以为然的态度,重重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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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小厮前去吏部送信。他倒也是个机灵的人, 心想:“我们女官担心别人说闲话,所以要冒用袁少卿的名字,但是先前我也曾跟着女官露过几次脸, 那些礼部的大哥们也许都认得我了,岂不是欲盖弥彰?”

一路走一路盘算,眼见将到吏部,忽然看见崔升打马而过,这小厮惊喜地赶上,叫道:“二爷。”

崔升认得是跟随阿弦的人,便笑问:“你怎么在这里,女官呢?”

小厮道:“女官让我去给天官送一封信。”

“什么信?”崔升倒是好奇起来,“好端端地怎么写信?”

“小的也不知道。”小厮迟疑了会儿:“对了,二爷哪里去?”

崔升随口道:“我自然是去部里。”

正合这小厮的意思,他聪明地说道:“去刑部要经过吏部,二爷,能不能劳烦把这封信捎带过去给天官?”

“哟,你也知道偷懒了。”崔升笑了句,但涉及崔晔的,他自然是乐得,当即道:“拿来吧,我替你送去就是。”

小厮十分感谢,双手呈上后,便折身返回了。

崔升低头看了眼,见这所谓的“信”上一点字墨都没有,只是单一封信封而已,且看封口好似也没有封好。

他诧异,疑心是不是那小厮粗手毛脚把信丢了,忙拨开封口看了眼,才看见薄薄地一张纸还在里头,隐约可见那很深的墨渍。

崔升笑道:“这两个人在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面对面说出口呢?非要写什么信。”

又想:“怎么弄得这样简陋,我若给大哥送去,别当我私自偷看了他们的‘机密’,唉,早知如此不该答应那小子的。”

因为看这信如此的“尴尬”,崔升怕假手于人反而不美,于是亲自将信送来吏部。

公房之中,当崔晔从崔升手上接了信过来,尤其是知道是谁人相送的时候,开春料峭的寒冷跟身体上缠绵的疾痛似乎也不觉着那样难熬了。

他反复端详这“信”,暗笑,倒像是阿弦的风格。

还未打开细看,就见那墨渍似渗透出来,可以想象她写字的时候,定然蘸满了墨,“力透纸背”似地写成。

忽见崔升还站在跟前儿,崔晔道:“你还不去刑部?这会儿已经晚了罢?”

崔升见他并无任何交代,更无不悦猜疑等色,才松了口气,忙道:“哥哥没别的吩咐,就去了。”

崔升去后,崔晔才小心翼翼打开信封,看着那一片很薄的纸,又加上浓墨荼毒,几一不留神就会被扯破。

他带笑打开:“这样专心,又特意送来,倒不知写的什么?”

信纸上写得极为简单的两个字。

——韦洛。

崔晔面上的笑像是从乌云里泄出的阳光,在遇见这两个字的时候,疏忽间又消失于阴霾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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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其实说不准,那天自己所见的到底是真还是幻觉。

毕竟因为一时高兴吃了酒,看错了也是有的。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告诉崔晔一声,横竖他的心思缜密远胜于自己,他动一份心机,胜过她七手八脚地乱忙。

武懿宗来到的时候,阿弦正在库房之中,翻找几份昔日的人口册子。

近来开春,雍州递上来一件案子,因先前南边时疫死了许多人,百姓有些不堪为生,朝廷为解决这种局面,便暂时实行了一项关于迁徙人口的新政,准百姓们离乡谋生等。

但因为如此,原先的田地有些被弃种的,反被他人占领,但等那原主回归之后,田地已被他人所有,偏偏又没了字据契约,双方各执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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