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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586)

武懿宗心里听不进这些花言巧语去,便只一笑。

他正要转身走开,就听身后武馨儿道:“爹。”

武懿宗以为女儿要再跟自己洒泪告别,不料武馨儿道:“那天晚上爹说,做女儿的就该为了爹死,是真心的吗?”

武懿宗一震,本能地看向陈基,心中怀疑是陈基暗中挑唆告密。

武馨儿道:“爹不知道吧?那天晚上,虽然被女鬼附身,但我仍是能听见看见你们的所作所为的。”

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武馨儿哭道:“爹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武懿宗无言以对,竭力仰头看了她一会儿,默默地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往前去了。

身后,武馨儿呜地哭了起来,陈基将她搂在怀中:“好了,不要哭了,我已经交代那两位官差,让他们好生照料岳丈了。”

武馨儿哭道:“那夜后我才知道,是夫君对我最好……以后我只有夫君了。”

陈基道:“现在知道也不晚。”一边安抚武馨儿,一边抬头扫了眼武懿宗离开的背影。

他的双眼是前所未有的炽亮,唇角一动,是个了然释然,又略带舒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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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狄仁杰,袁恕己,阿弦,桓彦范四人又坐在一起,说起此事。

桓彦范作为一个知道内情的人,笑问狄仁杰道:“御史,你当时祷念的时候,可有没有感应到什么?还是一味地自言自语?”

狄仁杰呵呵笑了两声,道:“实不相瞒,我虽然不似十八弟一样能看见,但是我也能猜得到,的确有‘人’在我旁边。”

“这是为什么?”桓彦范好奇地睁大双眼。

“因为,”狄仁杰笑看阿弦,道:“在我说话的时候,我看见自己呼出的气息结成了霜雾。我记得十八弟曾跟我说过,但凡有阴魂出现,一定会骤冷。所以我是十拿九稳的。”

袁恕己目瞪口呆,继而拍掌道:“妙的很!又可怖,又新奇,难能可贵的是你本没有小弦子的能耐,却比她做的还好呢。”

“这就不敢当了,我也不过是撞撞运气罢了。”狄仁杰笑着摇头。

袁恕己道:“先不要顾着互相吹捧,且告诉我,不是说侯府里没有人敢作证?怎么后来竟冒出一个证人来,这证人又是谁?难道不怕也被武懿宗杀人灭口?”

“怕,当然怕,所以才未敢表露身份,只是秘密作证而已。”狄仁杰回答。

袁恕己左顾右盼,见周围无人,便小声道:“那么此人到底是谁?不必也瞒着我们吧?”

桓彦范在旁笑的奇怪,却又怕袁恕己看出来,就拿了杯子跟旁边的阿弦道:“你怎么总是不吃?难道是在担心崔二哥?”

阿弦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去未来岳父家赴宴,乃是好事。”

这会儿袁恕己因问不出来,就回过头来,他打量着桓彦范跟阿弦:“不对。”

桓彦范问:“哪里不对?”

袁恕己道:“我琢磨着,怎么这一桌上,只有我好奇这作证的人是谁?如果是平时,你们两个肯定也要追问的,难道……”

桓彦范忙假装低头喝酒,阿弦咳嗽。

袁恕己眼神狐疑,忽然他心头一震想到了一个可能。

张了张口,袁恕己想要问是不是“那个人”,但看着阿弦的神色,却终于没有问出声来。

直到下了酒楼分道扬镳,袁恕己私下里问狄仁杰:“你的证人,是不是陈基?”

狄仁杰笑道:“怎么少卿猜是他?”

袁恕己道:“直觉而已。”

狄仁杰呵呵笑了两声,算是默认。

袁恕己叹了声:“虽然我也想是他……毕竟如此做才算良心未泯。但是我又觉着一定不是他。”

“为何不是?”

武懿宗是武氏皇族,虽然当初陈基娶武馨儿的时候武懿宗还未出人头地,但随着后来的青云直上,有些原先耻笑陈基的人渐渐回过味来,知道当初陈基那样的有为青年突然去娶姓武的女儿,一定会有他自己的用意,而他的这下注赌大小一样的婚姻,果然大大地赢了。

可也正是因为武懿宗是皇亲,注定了陈基永远不可能开罪他,更加不可能反叛他,因为只要反叛了武懿宗,直接等同反叛了皇后。

故而袁恕己曾笃定,什么人都可以作证武懿宗杀人,只有陈基绝对不可能。他毕竟是武懿宗的贵婿,已算是武氏皇族的人。

因此只要陈基一出头,只怕不是武懿宗先动手灭了他,而是皇后直接动手。

毕竟,如果陈基今日能反叛武懿宗,明日自也能反叛皇后。

所以袁恕己虽觉着是陈基做了那个关键的有力的人证,却又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提着自己的脑袋冒险。

开了春,迎面朱雀大街上吹来的风都带着温软的气息。

行人也一如既往的多,摩肩擦踵。

狄仁杰答非所问地说道:“你觉着小桓怎么样?”

袁恕己未懂他的意思:“小桓?极伶俐机变,年纪虽然小,我看前途无可限量啊。”

狄仁杰思忖了会儿,仍是笑微微地说道:“这话我也曾对天官这么说过,你猜他怎么回答我的?”

“崔晔?”袁恕己皱眉,心里却不明白狄仁杰怎么忽然把话题转到桓彦范,又复转到崔晔,如果是想引开话题,未免也做的太过生硬了。

狄仁杰点点头:“当时天官跟我说,士则乃是恩荫出身为官的,算来是圣上的勋卫,虽然官职在你我之下,但论起跟皇家的亲近来,只怕还在你我之上。”

袁恕己起先一头雾水,但心里细细琢磨这句话,忽然如雷轰电掣:“你的意思是说……小桓是陛下的……”

适当噤口。袁恕己深深呼吸。

从认识桓彦范到现在,彼此相处所说的话等等……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奔腾而过。

可倘若自己领会的意思是对的,那么,倒是可以解释了,为什么武懿宗的案子会忽然间来了个大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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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基当然不敢反叛武后,以此类推,也当然不敢反叛武懿宗。

如果要他跟武懿宗“反目”,只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关键人物武后。

除非是武后的首肯。

否则陈基胆敢轻举妄动,的确跟把提着头往刀刃上放没什么两样了。

且说阿弦被桓彦范推搡着吃了两杯酒,进府之后打着好几个哈欠。

她半闭着眼,迷迷糊糊低头耷脑地走进门,才要扑倒在床上睡过去,就听得有个久违的温柔的声音道:“阿弦。”

第332章 有情人

阿弦听到这个声音,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回头看时, 却见在桌边静静地坐着一个人。

鹅蛋脸, 一双温柔明亮的眼睛, 正默默地含笑看着阿弦,居然正是在无愁山庄被迫分开的虞娘子。

阿弦失声叫道:“姐姐?”

忙跳下床, 却被脚踏绊的往前一个踉跄, 虞娘子忙往前几步, 伸手将她扶住。

两个人面对面彼此相看, 终于,阿弦用力将她抱住, 惊喜而哽咽地哑声叫道:“姐姐!”

虞娘子忍着泪,也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了阿弦。

阿弦先前回家之时,因有了几分醉意,便没有留心其他人,只顾低头回房。

因此并没发现府里其他人有什么异样,而那些小厮丫鬟之类, 因要给她一个惊喜, 也都不约而同地并未泄露。

虞娘子坐在桌边儿,见她低头进门, 也不往旁边看一眼,就爬上床要踢靴子, 心里又是怜惜, 又是发笑, 这才忍不住叫了一声。

重逢的狂喜之后,阿弦将虞娘子放开:“姐姐怎么忽然回来了,为什么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

虞娘子道:“我惦记你呀,另外……”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弦,举手抚上她的脸:“天官没有跟你提过么?”

阿弦诧异:“阿叔?”

虞娘子笑道:“也许天官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当初阿弦随着崔晔离开无愁山庄,把遇见萧子绮之事说了,又猜出了那个戴着丑怪面具的青年是郇王李素节,就想立刻前去申州找寻,是崔晔将她拦住。

毕竟崔晔此行是为带阿弦回长安,如果她改道去见李素节,给武后听闻,一定会引出不必要的轩然波澜。但崔晔也因此答应了阿弦,会为她留意此事。

此后回京,崔晔去信申州给一个人。

这人,却是先前贬官调任出京的张柬之,如今他在郇王李素节的王府之中担任司曹参军。

先前李素节回到申州,带着虞氏,也并未限制她的行动,只是不许她离开自己而已。

张柬之身为王府参军,可以在王府内任意行走,自然也见到过虞氏,偏偏张柬之先前在长安的时候,也曾同许圉师等人往阿弦府里走动,当然也认得虞娘子。

崔晔在信中并未直说山庄之事,只在字里行间透露让他多留意郇王的动向,免得他行差踏错之类。张柬之本就老辣,又深知以崔晔的为人,断不会无缘无故来这样一封信,他便明白郇王一定做坏了什么事。

找个了机会私下里询问虞娘子,虞娘子便同她说了山庄跟阿弦被迫分开的事。

虞娘子虽然告诉了张柬之此事,却并没有提有关“萧子绮”的话,因虞娘子并不似阿弦一样知道无愁主的身份。但张柬之却从中听出了异样,他私下面见郇王,问他有关无愁之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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