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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602)

正在此刻,身边一直默不做声的崔晔道:“阿弦,咱们该走了。”

阿弦一愣,崔晔又向着武承嗣行了一礼:“殿下,改日得闲再叙。”

这毕竟是在宫门前,不知不觉说了这么久,武承嗣后知后觉,虽舍不得,却仍打着哈哈,同两人告辞。

在目送两人离开后,武承嗣禁不住抱怨道:“这天官可真是霸道,才说了几句话,就忙着带人走了。”

萧子绮别有意味:“是啊,真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

两人身旁另一名随从道:“之前听街头巷尾传说,天官想悔婚,怎么今日竟看不出一点异样?难道都是胡说的?”

武承嗣嗤之以鼻:“那当然是瞎说八道,所以我早跟你们说过那些流言不可信,小弦子是他好不容易跟我手里抢了过去的,万万没有再松手的道理。”

那随从暗笑,心想:“那当初听到两人婚事告吹的流言之后,高兴的手舞足蹈的人却不知道是哪个。”

萧子绮道:“其实我近来还听到另一个传说。”

武承嗣似乎把方才驳斥流言的那句话忘了,立即询问是什么传说。

萧子绮道:“我听人说,天官因为先前在羁縻州受伤太重,身子虚弱不支,只怕寿命不长。”

武承嗣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

萧子绮笑道:“这个意思是,天官如果不想女官很快成为寡妇,最好就不要跟她成亲,除非是有意要害她。”

武承嗣张着嘴,不知是骇然还是窃喜。

这会儿周国公心里很是犹豫,一方面不想阿弦当寡妇,另一方面,如果真的当了寡妇,或许自己仍有了机会,因此心里不由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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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同崔晔乘车往回,路上,阿弦道:“我想,把此事告诉皇后,阿叔觉得怎么样?”

崔晔道:“你想把萧子绮在无愁庄所作所为告诉?”

阿弦点头。

崔晔道:“告诉皇后让皇后提早提防也好,只不过对付萧氏族人,皇后要提防的最好方式……”

阿弦道:“怎么?”

崔晔不言语,只是回看着她,而阿弦也不必再等他的答案,眼前就出现萧淑妃王皇后的惨状。

如果把此事告诉武后,不管此事何等的离奇,只要跟“萧氏”有关,武后一定不会等闲视之。

而已她的手段,会怎么处置萧子绮隐约可想而知,即刻处死只怕是最轻易的惩罚方式。

甚至……对于已经大部分被流放在岭南且改了本姓的萧氏族人而言,皇后一怒之下到底会做出什么来,叫人无法揣测。

阿弦道:“阿叔认为我该怎么办?”

崔晔道:“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么?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

萧子绮的身世跟遭遇固然叫人同情,但是他在无愁山庄大开修罗之门,残夺了那许多人的性命,却并不是能说翻开就翻开的,何况他对武后的仇怒之心不休,如今更能出入宫门,着实叫人忧虑。

但阿弦又不想因为自己一句话,让那更多无辜的人再流血丧命。

有了崔晔的允诺,终于让她可以暂时将此事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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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是袁恕己的生辰,一干相识的客人都来道贺。

上回袁恕己当街拦崔晔轿子,却“被迫”目睹了那样一幕。

他虽然临去扔了话给崔晔,但此后到底没有再见崔晔跟阿弦的“勇气”,就算不见面,还总淡忘不了那情形……

直到今日,阿弦自投罗网。

跟袁恕己一起想探听真相的是桓彦范。

因袁恕己正招呼客人,桓彦范拉着阿弦问道:“先前天官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天官已向娘娘求了退婚,像是要大闹一场的样子,怎么忽然又风平浪静起来?”

阿弦笑道:“没有的事,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无稽之谈。”

桓彦范啐了声:“你能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了我吗?”

阿弦道:“既然瞒不住,你怎么还来问我呢?”

桓彦范吃了个哑巴亏,发狠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听说你那日闯入了尚书省,也不顾各位大臣正在讨论正事,就把天官抢了出去,一定是跟这个有关对么?你可真敢做,那可是尚书省……”

阿弦笑:“我喜欢,又怎么样?”气定神闲地吃茶。

桓彦范看着她,啧啧赞叹:“连强抢夫男的事也能干的出来,小弦子实在是女中豪杰。”他举手连连作揖:“小人佩服佩服。”

阿弦忍不住笑道:“你可不用怕,我也是极挑剔的,什么人都抢。”

桓彦范抚胸道:“那我就放心了。”

阿弦横肘怼了他一下。

两人坐着闲话片刻,袁恕己回来,一眼看见阿弦,眼前无师自通又冒出那一幕,脸上隐约发热。

没见面的时候,有千万想问的,这会儿一窘迫,什么话都没了。袁恕己只得绷着脸装作若无其事状道:“你们且坐,我忙得很,待会儿再回来招呼。”

待他去后,桓彦范方道:“那天我告诉少卿天官想悔婚,本是去找你的,在街上遇见天官轿子,他气冲冲去掀轿帘要兴师问罪,好像从那时候起就不对了,也不知是怎么样?”

阿弦咳嗽道:“是啊,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又不在那里。”

桓彦范狐疑地斜睨她。

阿弦觉着自己的脸皮越来越厚,连谎话都说的这样得心应手。

正说着,高建也来到了,便跟阿弦凑在一块儿,桓彦范知道他们是乡党,又看高建生得黑胖,言语直拙,带着有趣的豳州乡音,便有意逗他说话,又跟着学。

阿弦因他终于不再追着自己询问,略松了口气,便抬头四处打量。

正厅门外间又有客人来,袁恕己上前迎着,那客人不知带了一样什么礼物,双手奉上,袁恕己举手接过。

就在阿弦盯着这一幕看的时候,眼前却又起了奇异的变化,虽然还是袁恕己站在门口迎客,虽然仍是客人献礼,但这客人已经变了。

在袁恕己对面站着的,赫然正是周利贞。

周利贞含笑上前,拱手作揖后,又从旁边小厮手中接过一个匣子,略微躬身呈献给袁恕己。

袁恕己挑眉:“礼物?周都事也太客气了。”

“不过是个心意而已。”周利贞的身子躬的越发低下去。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袁恕己虽对此人丝毫好感都无,但见对方如此,且今日有事大好日子,只得道:“不必多礼。既然如此,我……”

正想说“却之不恭”,周利贞突然一抬手。

他的手底,不知何时已经握了一把极薄而锋利的柳叶刀,遽然从下往上一挑!

两人站的本就极近,周利贞的手又躲在锦匣下面,袁恕己且毫无防范,如此一来,顿时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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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利贞突然发难的时候,阿弦猛然往后一倾身子,几乎跌了回去。

匕首森然嗜血的煞气扑面而来,瞬间叫她脸色惨白。

旁边桓彦范正跟高建打听豳州的趣事,却见阿弦闷哼一声往后倒身,桓彦范吃惊,忙将她扶住:“怎么了?”

阿弦惊魂未定,忙摸一摸自己的腹部到胸口,以及颈间。

桓彦范看着她摸索的动作,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

高建却经验丰富,立刻问道:“脸色奇差,是不是又看到那些东西了?”

阿弦咽了几口唾沫,顾不上理会两人,目光慌乱地往外逡巡。

眼前场景鲜明,是袁恕己在接来的客人,他把客人送的礼物交给旁边的婢女,然后又接迎下一位,有条不紊,从容不迫。

没有那刀光血影、飞来横祸。

突然桓彦范在耳畔低低笑道:“究竟怎么?你这样呆看着少卿,若给天官知道了可不妙。”

阿弦道:“少卿今日请了周兴……跟周利贞吗?”

桓彦范道:“我不知,但据我猜测应该不会。他跟周都事并无什么交际,至于周利贞只是一名小小仵作……”

还未说完,阿弦起身往门口走去。她出了门,抽了个空子拉住袁恕己,低低问道:“你请了周利贞或者周兴么?”

袁恕己早发现她走了出来,听是问这个,心思略定:“没有,我请他们做什么。”

随口回答完毕,忽又觉着不对,便转回头看阿弦:“怎么这么问?”

阿弦想到上次夜闯皇宫的旧事,生生把方才预见的那一幕压下,只道:“没什么,没请就好。”

眼见客人们都到齐了,厅内参差不齐地坐了许多人,大理寺的同僚们外,还有刑部的相识,比如崔升等,兵部的几位,还有一班有些特殊的,是他未来岳父赵监察家里的人。

正要招呼众人入席就坐,忽然家奴道:“尚书都事府里来人了。”

袁恕己愕然止步,回头看时,果然看见一道再熟悉不过、却叫人一看就憎恶上心头的身影。

与此同时,阿弦在厅内也看见了这一幕,当看见此人来到的时候,阿弦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旁边桓彦范试图拉她落座,阿弦却反而撇开他的手往外走来。

桓彦范这才发现,外间跟袁恕己对面而立的来者,竟然正是尚书都事周兴之子周利贞。

周利贞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走上前,他的身后一名是从手中托着个锦匣儿,周利贞接了过来,双手奉上,口中说道:“家父知道今日少卿的生辰日,特叫我送礼物来给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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