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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惊艳曲(70)

城墙虽然坚固,可若被这些怪兽们接二连三的冲击,只怕很快就会垮塌。

阿镜跳上城头,回头看这幅情形,也自心惊:“该怎么办?”

灵崆却叫说:“国师,不能用那个!”

阿镜一怔之间,北冥君垂了眼皮:“镜儿,到我身后来。”

这是北冥君第二次对阿镜这样说。

阿镜呆呆地按照他的吩咐,走到北冥君的身后,心中却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灵崆伸出爪子,一把搭在北冥君天青色的袍摆上,仿佛是犹豫的劝阻之态:“国师……”

而旁边的守城官则用惊吓到哑了的嗓子道:“来,来了!”

最前面的一只凶兽梼杌,人头虎腿,面上生着尖利的獠牙,距离城墙数丈之遥的时候,突然纵身跃起,獠牙闪烁寒光,凶悍的眼睛盯着城头上的众人,似乎下一刻就可以大快朵颐。

但就在生死存亡之时,北冥君身形腾空,竟是盘膝而坐,古琴搭在膝头,他双手挥出,十指在琴弦上掠过。

刹那间,所有势不可挡犹如雷霆般的攻击,突然都停了下来。

只是一眨眼的瞬间,那只梼杌差一步之遥就可以跃上城头,却仿佛不知撞到了什么无形的防护上,整个妖兽被撞得头脸扁斜,獠牙都齐齐地给折断了,身不由己,往后倒摔出去。

不仅只是梼杌一只凶兽,其他的徯狼,饕餮,甚至是锥鸟等,都纷纷地往后被撞飞出去。

妖兽撞击妖兽,其他的妖兽因不知发生何事,或往前奔腾,造成自相残杀,或者往后退却,把后面的叛军却踩杀撞死了不少。

这瞬间,敌军阵营竟然大乱!

***

叛军挟雷霆之威而来,本以为小小地北安,不过是探囊取物,手到擒来。

没想到交手的第一战就惨败!

新皇见势不妙,忙才叫鸣金收兵,暂时休整队伍,只是却并没有退却的意思,仍是死死地守在县城之外。

这一夜,城内,府衙中。

阿镜扶着北冥君,一直回到了内室。

在房门关上的刹那,北冥君手按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灵崆在旁边叫道:“已经没有人了,不必再强撑!”

说话间,北冥君的身体已经如同流星陨坠般,猛然往下坠倒,差点把旁边的阿镜也带翻在地。

阿镜见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便问灵崆。

灵崆说道:“方才他耗费真元弹那降魔曲,到现在还能有一口气已经是难得了。”

《降魔曲》全名是《大光明降魔曲》,传说是西方佛祖座下的伏虎罗汉所做,对付邪魔妖怪之类最为有效,然而若不是仙人,凡人擅用的话,须得以元神为引。

就像是一支蜡烛,点亮了它就会驱散黑暗,但所有的蜡烛都需要一个芯子,而今日,北冥君便把自己当做了芯子。

城头上北冥君所弹奏的每个调子,都把自己的元身燃烧了一寸,正如灵崆所说,还没有熬到油尽灯枯当场死亡,已经算是极大的造化了。

其实北冥君的确早就支撑不住,只不过,如果他在城头便倒下,敌方才被打压下去的气焰便会重又嚣张起来,而且若北安的军民知道他撑不住,这自然也是致命的打击,只怕城中先行生乱。

所以北冥君一直强撑,到进屋里才终于一口气散开,再也无法了。

阿镜忍着泪把北冥君扶到榻上,这会儿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拼自己的力量想要救治,但她自己还是泥菩萨过江,何况之前还亲身出阵跟敌人交战……又哪里能够相助北冥君。

北冥君昏迷之中,连呕了数次血,偶然醒来,见阿镜含泪的样子,他反而笑道:“你哭什么?”

阿镜道:“国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北冥君暗藏私心,他只身一人来去自如,也不必像是现在这样用玉石俱焚的法子,被北安乃至皇都祭命了。

“你不知道么?”他的唇边又蔓延出鲜血来,北冥君叹了声,“因为我、我喜欢你呀。”

阿镜含泪,北冥君只觉着眼皮有千钧重,他合上双眼,喃喃道:“怎么、有点冷……”

阿镜握住他的肩:“国师,国师别睡!”

北冥君似被惊醒般,但只是长睫轻轻动了动,又模模糊糊道:“唉,我喜欢你,喜欢的很,所以也……喜欢这世间……”

阿镜听了,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她正要流泪,突然死死地咬唇忍住,原来她手中紧握着的北冥君的手,越来越凉。

灵崆慌里慌张道:“不成了,丫头,要不要试试你那一招……”

“我知道。”阿镜咬牙说罢,将右手张开,放在北冥君的心口。

就在此时,房门被“彭”地撞开,有人叫道:“国师怎么了?”

第56章 晋江首发

灵犀先前因被天机鼎所伤, 虽然给沈遥夜挡去了大半灾劫, 仍是受伤不浅,被救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像是进了冬眠状态。

直到方才,迷糊之中隐约听到外头说反贼引了妖兽大军来攻城, 国师以琴音退敌自己好像也受了伤的话, 她一惊之下,才挣扎着爬下床,趔趔趄趄跑了过来。

北冥君先前燃耗元神, 已经气若游丝,阿镜因为要引他的情花之力救治,也顾不上理会灵犀。

连灵崆也一反常态地伏在榻上, 沉默无声地只管盯着看。

灵犀歪歪扭扭走到床前, 她是妖神, 自有灵感, 此刻定睛一看, 就知道北冥君的情况已经糟糕至极。

“怎么会这样?”灵犀圆睁双眼,哑声叫道:“又是水滢那贱货?”

灵崆说:“她有天机鼎在手,本就难以对付, 如果国师没有受伤, 全力只对她一个,倒是还有法子, 先前因要击退攻来的妖军, 用了《大光明降魔曲》, 现在能不能救,还是未知。”

说话间,只见阿镜的手掌心贴在北冥君的胸口,掌心底下泛出淡色的金光。

灵崆突然道:“镜儿,你还撑得住么?”

原来他发现阿镜的脸上竟没什么血色,神情也是肃然冷绝。

阿镜不言语,手掌同北冥君胸口的情苗呼应,情苗在手底微微摇曳,似乎感知到了情天之主的召唤。

“入我情天,得我庇佑,”

阿镜拧眉,盯着情苗的反应,深深呼吸:“情根不灭,情缘……”

熟悉声音在耳边回荡。

阿镜的眼前,却恍惚又出现九重天中,同秋水君对峙的情形。

当时她那一剑刺出后,他本来能够轻而易举的躲开的。

没想到他竟然未动,阿镜难以忘记,当感应到剑身刺入他的身体之时,那种掌心灼痛的感觉。

差之毫厘,她就亲手将秋水君置之死地。

当时他为什么不躲?阿镜想不明白。

直到如今,她仍然忘不了当时秋水君的眼神。

静若秋水,冷若剑芒,像是熄灭了所有的六欲七情,无有牵念,也无挂碍。

阿镜无法想象,从秋水君的身上会生出情丝,甚至长成情苗,而且,情根还是因为自己而生。

心突然大跳起来。

手底下的情苗仿佛不安,叶片瑟瑟发抖。

阿镜忙又凝神:“情根不灭,情缘……不死!起!”

金光浮动,犹如阳光照耀万物,情苗感应到金光的欢愉暖意,慢慢地开始舒展叶片。

翠绿色的叶片摇动,肉眼可见地开始生长。

阿镜看到了希望,却丝毫也不敢怠慢,正要再催一把力,脊背上突然一凉。

原来她的身体已经透支到极限,竟无法再熬下去,眼前所见种种也都开始模糊,几乎也看不清自己的手在何处,北冥君的情苗何在。

“不行,不能在这时候。”焦灼之极,心中掠过这样的念头,但连说出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灵崆看出不妥:“丫头!”

“不能在这时候,”阿镜几乎大叫,拼力催动微弱的真气,“开花,你怎么……还不开花,快些开花啊!”

然而她越是如此,那情苗不知为何竟无法再长大一寸。

笼罩着情苗的金光却迅速地淡去,随着金光隐没,情苗就像是入了冬的花花草草一样,顿时也覆盖了一层淡淡地冷灰色。

昏迷过去之前,阿镜听见灵崆跟灵犀的叫声。

但她实在是太累了。

连环的打击,不停的对敌,这一世她的身体只是个普通寻常的小丫头,非但不是修道者,更加连强壮都算不上,能撑到如今,已算是仙骨非凡的原因。

意识一片黑暗之时,阿镜一丝执念仍在想:为什么北冥君的情苗好像并不十分听从她的召唤。

——难道因为这人的情苗生得太晚,所以也格外固执的缘故吗?

她想不明白。

不知过了多久,有什么东西柔软的融化,顺着嘴滑入喉中。

腹部慢慢地升起一股暖意,阿镜皱皱眉,涣散的意识正像是飞舞的萤光,慢慢地聚拢。

她突然看见在黑暗中,浮着一条银白色的,头上长角的……小蛇?

阿镜呆了呆:“灵犀?”

灵犀甩了甩细细的尾巴:“镜主,我的样子是不是比之前更好看了?”

原先阿镜虽有过几许猜测,只是无法当真,这会儿跟灵犀照面,才惊道:“你……你真的是那条……”

灵犀张着嘴,仍是有些傻傻呆呆地笑:“你也才认得我?连我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怪不得我那么喜欢殿下,原来我本来就是跟殿下形影不离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