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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逃妻(129)+番外

郦老太太愣愣怔怔地听着,听到最后,像是有一盆冰水从头慢慢地渗透到了脚后跟:“你、你……你你……”

“您要说我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或者无缘无故地咒骂挑拨之类,我也没有法子,但……”锦宜将转身的时候,轻声道:“我奉劝您老人家一句,好好地多留意着小平儿吧,最好是寸步不离地看着他……若您还想要这个小孙儿的话。”

郦老太太的脸,在瞬间色如死灰。

锦宜却不再瞧她,转身缓步出了门。

***

锦宜出了门,雪松正站在墙角的栏杆前。

最近春暖花开,面前的一棵金黄色腊梅更是开的郁郁馥馥,有两只雀儿在上面跳跃。

雪松却觉着自己的心中正是冰雪覆盖,有凛冬寒天之感。

“你想对我说什么?怎么……还得出来说呢?”强打精神,雪松问。

但他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几乎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锦宜道:“因我说的这些话太惊世骇俗了,不便叫别人听见。”

雪松转过身去,复深深呼吸,才道:“什么话?我不知道的、大事?”

锦宜点头:“我不想让父亲为难,也不是背后说人的坏话。只是让父亲……别再被蒙在鼓里。您听了我说的这些后,到底要不要跟夫人和离,您自己做主,我不会再理论了。”

雪松微微一震:“你……”那句“真的”生生地又咽了下去,勉强定神道:“那好,你说。”

锦宜道:“第一件儿,是之前王家那两个亲戚被撵走的事。”

雪松瞳仁微微收缩:“这件事不是了结了么?那两人都走了,我也已经训斥过你祖母了,眼见她也有些收敛。”

“我知道,是三爷告诉您这件事的,是吗?”

雪松点头:“当然。多亏了他提醒提防。”

锦宜道:“但这件事还牵扯了一个人,是三爷不便启齿,无法告诉您的。”

雪松猛然屏住呼吸,他似乎猜到。

锦宜果然道:“那天,是夫人身边的范嬷嬷引开了奶娘,也是她叫人把我喝的酒加了东西。”

雪松不言不动,手却忍不住微微发抖:“阿锦,你……”

“您若不信,直接去问三爷就是了,他虽然不好主动开口告诉您,但若是您自己去问,他一定不会隐瞒。”

雪松生生咽了口唾沫。

锦宜不想给他太多的反应时间,继续说道:“这第二件,是小平儿早产之事。”

雪松睁大双眼:“这、这又是怎么了?是桓府四房里的阿果推到夫人的呀!”

“阿果不会无缘无故推人,”锦宜把阿果碰到柑橘就会失控的事告诉了雪松,“容先生是大夫,嗅觉最为灵敏,当时他为救夫人给她诊脉,手上便沾到了那种味道。这个您也可以向他求证。”

雪松脸色惨白。

半晌,他跟没了力气般后退一步,背抵在了墙上。

“我……”他哆嗦着,缓缓举手,抱住了头,喃喃道:“我不信,我……夫人她为什么这样做,她、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也许会连带她也没命吗?不……我不信!”

锦宜道:“这法子的确是九死一生,我也很难揣测夫人的心理。但是,事发的当时,太子殿下正在三爷的房里,他恰好出来,恰好看见了这一幕,在夫人生产的时候,太子殿下又一直不曾离开,直到母子平安后,才离开了桓府。”

雪松想大叫,也想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但是……喉咙里又像是梗着什么,令他窒息。

桓素舸当初是热门的太子妃的人选,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如果说太子殿下对这位才貌双全的桓府三小姐有什么倾慕之心,也是意料之中。

但如果锦宜所说是真,桓素舸故意激怒阿果,故意在太子面前如此,那桓素舸的心思,又是为了什么?

雪松竟有些站不稳,眼前一阵阵发黑,腊梅的香气太浓,引得他一阵阵胸口翻涌地想作呕。

锦宜道:“父亲,我本来不想让您知道这所有,如果夫人是一条心跟父亲生活度日,我兴许一辈子也不会说,但是我冷眼看夫人的举止,竟是个离心离德的,她连小平儿都不愿理会……我担心若再这样下去,会伤人害己,所以才……”

“不要说了!”雪松突然大叫,他终于叫了出来,便立刻又道:“我是不会相信的,这些都是……都是无凭无据都是胡乱猜测!你住口!我不许你再胡说!”

生平第一次,雪松对锦宜疾言厉色,厉声痛斥。

生平第一次,锦宜才知道向来温和的雪松,也会面色狰狞,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把自己打死。

雪松虽然无用,但从来疼爱儿女,从不曾高声大语的责诘训斥。

一阵鼻酸,眼中有东西在涌动,锦宜强忍着:“父亲,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

“你滚,你滚!”雪松不想再听见一个字,厉声大喝之后,举手一挥,“给我滚!”

叫声惊动了堂下,沈奶娘,林嬷嬷,乃至郦老太太纷纷跑了出来。

锦宜再也忍不住,她举手捂住嘴,泪已经滚滚落下。

在沈奶娘“姑娘”的大叫声中,锦宜迈步往外,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第97章 流水无限似侬愁

锦宜本想回自己房中去,转念一想,却仍是转身往外。

沈奶娘追的慢了一步,且她有年纪的人,不免气喘,耽搁了片刻,锦宜早出门去了。

锦宜极少独自出门,今日这种情况下却也顾不得了。

她着急往外的时候,来喜正坐在门口上跟人闲聊,见她自己出来,忙站起来:“姑娘。”

锦宜也不理他,自己一个人走出门去,来喜又叫两声,心里惊愕,又急急地回身叫道:“禄哥!”

里头来禄出来,询问何事。来喜道:“姑娘一个人出门去了,不知怎么。”

正奶娘上气不接下气地追过来,来喜忙又问是怎么了,奶娘只喘着催:“快,快……叫个人跟着。”

这会儿,来禄早往外出去了。

且说锦宜出了大门,在门口上略一踌躇,便往西边而去,才走出了十数步远,身后有人道:“姑娘!”

她回过头去,却见是来禄追了上来。

来禄垂手行礼,问道:“姑娘要去哪里,我叫人备车。”

锦宜瞅了他一会儿,还没回答,就听见有个声音惊喜地叫说:“大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锦宜转头一看,却见是认得的,原先在福满楼做跑堂的小齐,这两年没见,他竟是出息了,衣裳穿着比先前体面了好些,正从一辆车上跳下来。

锦宜几乎有些不敢认了:“小齐?”

她看看面前的青年,又看向他身后的马车,小齐行了个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摸头,道:“大小姐应该不知道,我去年成了亲了,丈人在城郊种了些菜地,我便把菜送到城里酒楼里,这刚已经送完了。”

锦宜打量着他,心中生出些沧海桑田的感慨,当初第一次见小齐的时候,他冻饿交加地昏睡在门口,几乎以为救不活了,后来他去福满楼做跑堂,父亲成亲的时候还见过……可现在比先前,人也魁梧健壮了好些,且境遇也大为不同了。

锦宜忙道:“我竟然不知道,你怎么也没到家里送个信呢?”

小齐脸上红了,郦家此刻自跟从前不一样,他哪里还敢上门,便道:“原本是想过的,只是……”

锦宜问完了后,也明白了他的顾虑,便笑道:“你大约是怕我们去吃你的喜酒呢。”

小齐越发结巴的说不出话来。只涨红着脸又问:“大小姐怎么一个人?是、要去哪里?”

两人说话的时候,来禄在背后听着,看这小子一身土气,手上还沾着些泥尘似的,锦宜却跟他如此毫无隔阂。他心里又觉不适,又有些啧啧称奇。

等小齐问了这句,突然听锦宜道:“你从哪里出门?我想去西城外祖母家里,可不可以送我?”

小齐只是随便问了一句,听了这话忙道:“当然可以,只是……我的马车龌龊,怕脏了大小姐的衣裳。”

锦宜笑道:“你必然是心疼你的马儿,怕它多拉一个人会累坏了。”

来禄见那车半敞不敞的,简陋非常,忙拦阻:“姑娘,还是乘府里的车吧。”

锦宜道:“我不用。”她忍着委屈,心里默默地想:长这么大,父亲第一次这样对她发火,竟叫她滚,她才不用家里的东西呢。

锦宜随着小齐往那马车旁走去,来禄焦急非常,不知如何是好。

正里头来寿大步赶来,两人一碰头,来寿便转身走了,来禄仍旧追上小齐的马车。

那边儿小齐小心翼翼请了锦宜上车,自己也坐在车辕上,将赶车的当儿,来禄追来。

来禄轻轻一跳,也坐在车辕上,冷冷道:“走吧。”

小齐见他身手绝佳,仰慕地笑问:“这位哥哥是府里新来的么?我先前没见过的,不知怎么称呼?”

来禄道:“我叫阿禄。”

小齐笑道:“好极了,我以前都跟来喜来福玩笑,说着府里只有喜跟福两个,如今又多了个来禄哥哥,是不是还有个来寿哥哥呢?”

来禄板着脸,很想让他专心地驾车,却道:“嗯。”

小齐越发开心,回头对车中锦宜道:“大姑娘,怪不得老爷的官儿也越做越大,家里的福禄寿喜都全了,自然时运也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