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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逃妻(160)+番外

当即纷纷退避三尺。其他侍卫闻声也都退开。只有远处的弓箭手,仍是戒备中。

锦宜走到八纪身边,沉声道:“这是皇上的玉玺,皇上方才交给我的,谁敢再碰这孩子一下,就是死罪!”

她将玉玺放进八纪手里,低低道:“别耽搁,快去。”

八纪看着手中那玉白无瑕的国玺,望着锦宜坚定的眼神,此前对她的种种成见,在此刻都消散无踪了:“姑姑……”

锦宜点点头:“去吧。”

八纪抓住国玺,转身飞奔往前。锦宜望着他的背影,眼里透出一丝欣慰。

但就在这时,只听李长乐厉声叫道:“住手!”

锦宜回头,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利影飞快而来,冷箭破空,却并不是向着她,而是向着她身后的八纪。

那一刻,已经来不及有任何的思索,锦宜张开双臂,本能地往旁边闪身挪出。

第124章

锦宜先前之所以哭醒过来,正是因为梦回了这一幕。

那样无依无靠,无有希望,当箭冰冷地钻进胸口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来……

她绝望而震惊地低头看向肚子,双手慢慢地拢住。

耳旁听见李长乐跟纤秀的惊声大叫,似是太子的暴怒:“是谁,是谁!”

又像是纤秀撕心裂肺地叫:“姐姐,姐姐!”

锦宜依稀听见八纪叫“姑姑”的声音,她却已无法回头。

不知又是谁扶住了自己,锦宜看不清。

像是黑夜突然提前降临,她只能用最后的力气跟理智道:“走,快走……去传旨,救三爷,救……”

那是她前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

那一夜后,重新启程。

所有人发现队伍的气氛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笑语欢声一派轻松,八纪跟子邈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说笑。

所有人都悄然看向一个人,桓玹。

看起来,桓玹跟之前并没什么两样,只是略少言寡笑而已,但不知为什么,却有一股冷冽的气息,仿佛自骨子里透了出来,就算他含笑看人的时候,都让人有种肃然生栗的感觉。

八纪早嗅到不对,竟不敢到跟前招眼,只拉着子邈背地里说:“这定然是跟姑姑昨晚上梦迷了脱不了干系……不过,姑姑这真是梦迷了吗?”

子邈道:“是啊,从以前就有过,你也是知道的。”

八纪当初被桓玹叮嘱特意留心锦宜“做梦”的事,所以会时不时地向子邈旁敲侧击,子邈毫无防备,有什么便说什么,所以八纪也最为清楚。

八纪看着子邈,回想所知道的种种,又想昨夜的那一场。

锦宜红着眼含着泪,抓住他喝骂“快去传旨,救三爷”的那种悲怒,那绝非只是梦魇而已。

心头竟有些寒意动荡。

子邈道:“你怎么了?”

八纪忙笑了笑:“没什么,我想三叔是担心姑姑这样……会伤身。咱们别去扰他们,且让他们两个静静地多多相处。”

子邈答应了声,八纪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马车,惦记着那句“叫我白死了”的话,口干舌燥。

这日将近中午,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长安,车驾还没进城,就有桓玹的一干近侍出面恭迎。

桓玹并未露面,只叫谭六吩咐各色事宜。

这一路走来,他始终拢着锦宜未曾放手,话却极少。

锦宜明白是因为昨夜,也许是因为那个不幸的孩子。

在记忆慢慢恢复后,这始终是锦宜心头的一根刺。

当初她知道,桓玹跟前世……的确是不同了,但是锦宜同时也明白,就算真的能掌握一切,也未必可以避开所有前世的不幸。

所以在看着桓素舸生小平儿的时候,她才茫然无措,因为想到了自己。

本来不该出现世间的婴儿出现了,这对锦宜来说,像是一种慰藉,也许……她的那个孩子,也可以……平安无事地诞生。

然而一回想当时的种种感觉,锥心刺骨,无法忍受。

当时桓玹的冷漠拒绝,同样也是一根刺,扎的她无法安生。

诚然,这一世的他已经跟以前大不相同了,而且对待她……似乎有万般耐心,那些种种的柔情蜜意,疼惜入骨的宠爱,让锦宜心中宽慰,身心受用。

但这又怎么样?

那个孩子,仍是曾经活生生地跟着她一起没了。

没有人能够体会那种感觉,没有人明白她的感受,只有她自己,无法忘记,不能释怀。

一旦想起这个,她就有一种快些离开这人的冲动。

家里的事都已经妥当了,元宵节那天,子邈幸免于难,一家子的轨迹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子邈入了翰墨,又有了小平儿……锦宜知道,有桓玹在,雪松也必然会无事。

所以家中已经没有她再操心的了。也许,是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远离无处不在提醒着她前世梦魇的所有。

锦宜只是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机找到的隐居之所,却也终究避不过他执着的无处不在找寻。

叶铮第一次问她的时候,她仍是坚决地不想回去。

但同时锦宜心里又明白,她是喜欢桓玹的。

当桓玹发现她偷偷收藏的那字纸,问她在别苑的时候是真是假,锦宜很想回答:是真的。

她恨他,却也喜欢他,马车里抱着他的时候,说的不仅是前世的喜欢,而且是今生。

他看的这样通透,且又势在必得,不仅带了子邈还带了八纪,虽然不知叶铮跟他之间密谈了什么,但叶铮的心结仿佛因而解开。

在叶铮第二次问她是不是还想留在这里的时候,她迟疑了。

而叶铮所讲的望妻石的故事,同样又动摇了她的心意。

她恨桓玹,又喜欢桓玹,恨跟喜欢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解,不知输赢。

可当在东极岛那窄小的竹床上,他让两人的十指紧紧交握,凝视着她的双眼,温声抚慰她的不安,反反复复说喜欢她的时候,锦宜悲欣交加的流泪。

而他一点点,小心翼翼地给她将眼角的泪渍吮去,在她耳畔说:“执子之手,平安喜乐。”

他细致温存地吻遍她的全身,无所不用地入骨缠绵。

——“执子之手,平安喜乐。”

锦宜的眼前又出现十五岁生日那天晚上,天际那璀璨美丽的烟花,像是绽放在眼前,也像是在身体里,在心上。

但虽然离开了东极岛,是真正的解开心结,却是在昨夜梦魇醒来之后。

***

来喜去桓府报信,桓玹多半是不知道的。

当时锦宜虽然也有些怀疑,但却不敢低估桓玹的狠绝,也不敢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但现在,他果然是不知情的。

到底是什么人从中作梗……许是桓家的任何人,桓素舸,桓玹手底下看不惯她的人……甚至……

当跟桓玹说起那个他们的孩子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让锦宜开始后悔告诉他真相。

也是从那时候起,桓玹开始少言,可虽不说话,却总是紧紧地抱着她,片刻也不肯放手。

锦宜却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只静静地依偎在他怀中。

马车轻轻地颠簸着,她坐在他的膝上,每次颠簸,贴在一起的身体就多一份摩擦,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身体,结实的双臂牢牢地环着她,大手时不时地在她腰间轻轻抚过,这让锦宜觉着奇怪的心安。

第一次,两个人不说话,却像是卸下了心里的包袱,真正毫无隔阂的心灵相通。

马车在抵达长安的时候停了下来。

锦宜不解,桓玹在她发端亲了一下:“咱们换一辆车。”

锦宜转头看他:“为什么?”

桓玹向她笑了笑:“我的夫人接回来了,总不能悄无声息的就这么回来。”

锦宜还有些疑惑,外间有人打开车门,桓玹抱了她,慢慢出了车厢。

此刻正是近午,进出明德门的百姓熙熙攘攘,正是人流最密集的时候。

阳光炽热地从头顶洒落,锦宜猝不及防地闭了闭眼,睁开的时候才发现,桓府的马车停在城门口上,前后三辆,不偏不倚,前方对马开路,侍从举牌,后有侍从随护,整个车驾足有百人。

周围进城出城的百姓们被城门卫拦住,都纷纷地在打听发生了何事。

锦宜一惊,本能往他怀中躲了躲,又反应过来,自己该下地。

桓玹双手一紧,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锦宜只得作罢。

桓玹就这样抱着锦宜,在千万眼睛的注视下,换乘了桓府的七宝香盖大车。

前头的随从鸣锣开道,车驾有条不紊地进了城门。

锦宜先前羞得不敢抬头,这会儿进了车里,隐约听车外有人道:“原来是桓辅国接了郦家姑娘回来了,先前说是在哪里修道,这已经是功德圆满了么?”

“是啊,既然亲自接回来,自是功德圆满,只怕即刻就要成亲了。”

纷纷扬扬,果然已经开始议论。

锦宜红着脸问道:“你干什么这样张扬?”

桓玹道:“自得叫天下人知道,我不是没夫人的孤鬼儿了。”

锦宜微怔,眼中又有些湿润,伸手抱住他:“玉山……”

桓玹亲了亲她的嘴:“怎么了?”

“对不住……”锦宜忍着泪,把脸埋在他怀中,小声道:“其实我知道,先前……我也是太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