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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床笏(126)

其实之前琉璃因担心朱儆,也想进宫,只是给范垣一口拒绝。

他连让琉璃呆在范府都不放心,何况是在宫中……而且如今这毒果然证实是从宫中散出的,这种危险之地,琉璃自然少进为妙。

谁知计划始终不如旨意要迅疾些。

朱儆因思想了半天母后,心里有些郁郁的,正抱着圆儿二号发呆,外头说琉璃到了。

朱儆还未出声,他怀中的圆儿却早先吠叫起来,竟从他怀中挣脱,撒欢似的往外跑去。

琉璃才进殿,就给圆儿扑住了。

朱儆望着圆儿扑过去的亲昵样子,心里突然生出一点羡慕,他仿佛看见那个还是小孩子的自己,就也这样满怀欣喜毫无防备的扑倒在自己的母后怀中。

而他只能这样呆呆地站在这里。

琉璃俯身摸了摸圆儿的头,站起身来的时候,看见朱儆站在前方。

凭着对儿子的了解,琉璃一眼就看出朱儆不大高兴。

虽然不知小孩子怎么了,琉璃却忙走过去,同他说话,又说些市井中的奇闻等,百般地逗他开心。

仗着朱儆还有些小孩心性,且琉璃又懂得如何反复儿子,很快,小皇帝便又转忧为喜了。

两人闲谈之中,有太医来回圈鹿取血的事,琉璃听了惊愕,迟疑地望着朱儆。

朱儆见她面露惊疑之色,便说出严雪不慎烫伤之事,要割鹿血来调制药膏。

琉璃这才明白,忙问严雪伤的如何,朱儆一一答了,琉璃听伤的颇重,一时也惊忧交加:“怎么这样不小心呢。”

朱儆道:“可不是?当时多亏了少傅将她抱开,不然的话,我看伤的就不止是手臂了。”

琉璃不知道这件,目瞪口呆:“少傅?四爷……大人他也在场?在黛烟宫?”

严太妃住在黛烟宫,这件事宫里自然人尽皆知,但是宫外的人则普遍的不太清楚。毕竟严太妃为人从来低调,也不作妖,犹如透明,市井间只知道有个太妃在宫里,却几乎连她姓什么都不清楚,哪里知道她住在哪里。

朱儆一怔,继而明白过来,只当是范垣告诉她的,便道:“是呀,正是为了前日糕点的事。”

琉璃微睁双眼,朱儆忍不住就告诉了她御膳房点心出事,严太妃差点受害一节。

琉璃听了这样的情节,心里明白必然是范垣所为,毕竟除了他,别人也没有这个胆气“欺君罔上”。

朱儆说完了叹道:“说起太妃来,也是可怜,好不容易躲过了一灾,没想到又给烫伤,幸而你没看见,先前朕去瞧她,她连说话都艰难了。当初母后在的时候,常常说她很好,朕都记得呢,唉。”

琉璃默默地想了会子,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这样……我以为呢,皇上怎会这样不听话,又去伤那些可怜的鹿。”

朱儆听了这句,略有些发愣,呆呆地看着琉璃。

琉璃却并未觉察异样,只试着问朱儆道:“皇上,严太妃伤的这样重,我是不是也该去看看她呢?”

朱儆眨了眨眼,略一思忖道:“也好,朕陪着你再去瞧瞧她就是了,有人探望安抚着,兴许她疼得就会轻些了。”

朱儆只带了两个贴身的小太监跟宫女跟随,同琉璃一边走,一边诉苦:“少傅还跟陈冲一起联手,把赵添也都给关押起来了,还不放他出来,也不知到底怎么样。”

琉璃只得安抚。且说且到了黛烟宫,却见宫门前冷冷清清,朱儆怕严雪正在休息,示意小太监不要出声免得吵醒了,自己同琉璃走了进去。

两人进了殿门,琉璃便嗅到浓重的药气,想到严雪那个娇弱的模样,心中不禁怜惜。

往内殿走了几步,有两个宫女瞧见了,才要行礼,朱儆挥手让停了,道:“太妃睡下了?”

其中一人道:“并没有,先前少傅来了,正在说话。”

朱儆闻言皱眉,嘀咕道:“少傅又来了?”

琉璃也不禁意外的很,两人对视一眼,又往里走了片刻,便听到里头是严太妃的声音,竟有些微颤地,说道:“我知道,你连‘她’都能忘得一干二净,对别人自然就更加绝情了!你这人原本就是个最冷血无情的,就算……用一辈子的心血去焐也终究焐不热!”

朱儆先往里跑去,琉璃心慌慌的紧随其后,两人转到殿中定睛一看,却见严太妃竟跌在地上,鬓歪髻散,满眼含泪,在她旁边两步开外,站着的人正是范垣。

第86章 身孕

小皇帝朱儆跟琉璃乍然看见这样令人惊异的一幕,两个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朱儆呆站在旁边,他毕竟是小孩子,一时不知还要说些什么好。

琉璃愣了愣,然后忙往严太妃的身边奔了过去。

她赶到跟前儿俯身半跪,小心翼翼地扶住严雪:“你怎么了?”

垂头的时候已经看见了严雪手臂上的伤,因为正在愈合期,又上了鹿血膏,看起来越发骇人。琉璃问出这句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见了琉璃的举动,小皇帝才反应过来,忙也随着跑到跟前,看看地上的严雪,又看看范垣,顿足叫道:“少傅!”

范垣从两人突然来到之时,就一直立在旁边没动,却只看着琉璃而已。

待见琉璃跑了过来,朱儆又叫自己,范垣才行礼道:“皇上。”

朱儆看着严雪泪痕满面的样子,在他的印象中严太妃向来是个淡然文雅的人,从不曾看她如此狼狈的样子。又因之前在琉璃那里听了许多严太妃的好话,所以更加格外的敬爱,如今见严雪如此凄惨,又想到方才隐约听见的话,便道:“这里发生了何事!难道少傅不知道太妃身上有伤么??”

范垣不答。

两个人对峙的时候,旁边琉璃正扶住了严雪。严雪好不容易将目光从范垣身上收回,待看见是琉璃扶着自己的时候,严雪微微一愣,继而奋力将她推开,咬牙道:“滚!”

只是她毕竟是伤中,力气微弱,但琉璃仍是冷不防地给推的几乎往后跌倒,还是范垣上前一步,将她从后面揽住了。

琉璃本来正不知所措,疑心自己是不是弄疼了严雪。

不料严太妃见范垣着急上来护着琉璃,心中越发是冷怒伤痛之极了。

严雪伏底身子,低低笑了两声,绝望了似的,喃喃自语道:“我如今才明白……我也不必承你的情,你们的情,我的命就在这里,索性拿了去,等我去了底下,就问问她,这到底可笑不可笑!”

严雪的力气已经耗尽,声音十分微弱,断断续续。

琉璃听在耳中,却是大半不懂的,朱儆一则没听清楚,就算听清楚也是一无所知的。

只有范垣才明白她话中的真实意思。

朱儆茫然,本能地以为是范垣欺负了严太妃,还要再问,琉璃已经又上前扶住了严雪,原来严雪说了这句后,竟闭了双眼昏死过去。

朱儆见状忙改口,往外大叫传太医,自己也上前凑近了问道:“太妃这是怎么了?”

琉璃见她的伤不知怎么有些绽裂,心惊肉跳,早把严雪方才针对自己的一节忘了,又怕给朱儆看见了不受用,就忙捂住他的眼,又道:“皇上别看,待会再上点药就好了。”

朱儆愣了愣,禁不住看向琉璃,却见她跟自己温柔地对视一眼,便又去端详严太妃去了。

严雪虽然昏迷,可人还在地上,琉璃回头对范垣道:“四爷。”

范垣站在朱儆身后,听琉璃唤自己,便看过来,琉璃道:“地上凉……把太妃抱到榻上才好。”

范垣上前一步,却又停下来,回头叫了严雪身边的侍候嬷嬷。

琉璃本是想他帮手,谁知他竟如此,只得罢了,那孔嬷嬷又叫了个宫女帮手,好歹把严雪扶到了榻上。

这会儿太医也匆匆赶来,琉璃便后退了几步,问旁边的范垣道:“刚才是怎么了?”

范垣见他们来的那样快,心里猜到他们或许听见了严雪那些话了。何况严雪方才半是昏迷之中又喃喃了那几句。

可这会儿人多眼杂,小皇帝又在跟前儿,范垣低声道:“回去跟你说。”

琉璃便不再问了,正那边太医给严雪诊过,又上了药,又叮嘱不能乱动等,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妨碍。

朱儆也松了口气,便呵斥太医跟孔嬷嬷道:“你们务必打起精神来,好生照看着太妃,如果有什么闪失,朕绝不轻饶!”

大家忙跪地领命。

朱儆转身,看一眼范垣:“少傅随我来。”

说着,负着双手往外就走。

范垣只得跟随,琉璃倒是想留下来照看严雪,不料范垣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她使了个眼色,竟是示意她跟着离开,琉璃虽然担心严雪,却也不敢违背范垣的意思,只好忐忑不安地跟上。

三人一起出了黛烟宫,往景泰殿而回的时候,却碰见了陈冲,陈太监的脸色不大好,一看朱儆跟范垣,忙上来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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