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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床笏(132)

琉璃还未回答,冯夫人哼道:“乱传什么?谁还说什么了不成?成亲都几个月了,才有身孕,值什么大惊小怪的。”

程氏忙笑道:“并不是别的,只因为先前纯儿一直住在府里,我们还当她是当初第一次见着的小女孩子呢,突然嫁了人,又有了孩子,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冯夫人道:“是女孩子都要嫁人生孩子的,只要别发了痴心想不开的去当什么偏房、妾室,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程氏听冯夫人又刺自己,沮丧地低下头去,不再做声了。

罗氏开始听程夫人暗指琉璃怀孕的早,是不是行为不检,心里暗笑,又听冯夫人替琉璃堵了她一句,更觉好笑,直到现在才笑道:“咱们府里都是正经的大家子小姐,哪里会有那种下作不上台面的呢。老夫人真会说笑。”

冯夫人瞥一眼程氏,不言语了。

琉璃也听出程夫人起初话中带刺,没想到冯夫人替自己挡的风雨不透,却省了她的心了,只是冯夫人对长房这样不留情面,却也叫人有些担心。

琉璃便寻了个借口,先行告辞。曹氏主动起身要送她回去,琉璃知道她要在冯夫人面前献殷勤,就并没推辞。

且说曹氏陪着琉璃回到四房,一边询问她身上觉着如何,犯不犯吐之类,琉璃道:“若不是大夫说,我还一点也不知道呢,也没有害喜的征兆。”

曹氏笑道:“要是一点也不折腾,那才是你的福分呢,只是从此后一定要万事留心了,回头我会叫人多送些吃穿用的东西来,你有什么要的,也派人去告诉我。”

琉璃道谢。曹氏送她进了院子,却并未立刻离开,在房中略坐了片刻,才悄悄地对琉璃说道:“上次那糕点的事,四爷跟你说了没有?”

琉璃摇头,曹氏道:“许是四爷不想你在这时候烦心罢了,我告诉你,你听听也就忘了,千万别怕。”

琉璃道:“到底是怎么样?”

曹氏说道:“其实是后院里有个小厮,因为之前做错了事,给二爷打了一顿,所以那狗崽子竟然记恨在心,那天许姨娘那丫头秀儿端了点心出来,偏给他撞见,他就问秀儿是给谁的,秀儿因知道他是跟二房的,就故意跟他玩笑,说是给东城的。谁知他就发了毒心,拦住秀儿,趁她不注意就在点心上做了手脚。”

琉璃问道:“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曹氏说道:“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奴才,自己喝醉了把个藏着毒的纸包给掉在地上,给四爷的人细细地拿下拷问,果然都招认了,如今已经送了官了,必要这反叛奴才的狗命。”

琉璃知道事情必然不是这样,只怕是范垣使出来的障眼法,免得让大家把焦点聚集到宫里头去,何况如此一来,便又免除了范府之中许姨娘跟琉璃的嫌疑跟责任,毕竟差点命悬一线的是东城,如果不如此安排的话,不管如何,琉璃跟许姨娘任何一人都有份担责的。

当下琉璃只假作惊讶叹息而已。

曹氏又笑道:“老夫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希望东城以后是个有福的。”

琉璃笑道:“这个自然是不差,照我看,满京城里的孩子们,竟没有比东城更人物出落的。”

曹氏听她这口吻有些老气横秋,心中笑她嫁给了范垣后,果然就也有了些长辈的气质,殊不知琉璃是从先皇太后的角度出发的,也并不只是一味地恭维东城而已。

原先她还觉着小侯爷苏清晓是个不错的,不料他在宫里跟宫外俨然是两个人,倒也名不副实的很,只有东城始终是个正直善良,表里如一的。

这夜,也不知是因为有了身孕,亦或者是心理作用,琉璃只觉着困倦的很,早早地便睡下了。

不知不觉到了子时,范垣却并未回来。

琉璃翻来覆去间,隐隐觉着肚子有些疼,吓得她心跳不已,忙僵卧原处不动,过了半天,那股隐隐地疼才慢慢消失了。

***

琉璃有了身孕的消息自然也传入了宫中。

小皇帝听说之后,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并不很高兴,反而本能地皱了皱眉。

只是过了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理智上是很该替琉璃觉着喜欢的,于是在范垣来见自己的时候,朱儆打起精神来,说了几句吉利话。

范垣的反应却也是淡然如常,并没有即将为人父亲的兴奋感。

这可比他先前成亲时候的气质差多了,成亲之后那会儿,就算他仍也是淡淡冷冷的,可举手投足,一言一行,眼神口吻里……都藏不住那股喜欢。

朱儆敏锐地捕捉到了,于是剩下的话就更加说不出来了。

范垣去后,温养谦进宫侍读,朱儆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中途歇息的时候,小皇帝吃了半块点心,问养谦道:“你妹妹最近可怎么样呢?”

养谦道:“多谢皇上惦记,纯儿很好。”

朱儆怔了怔,问道:“听说怀了孕的女子,常会害喜,她吐的可厉害?”

温养谦惊讶之余想笑,又不敢,只道:“在我们家里的时候并没见她害喜,前天臣也去过范府探望,听说也还很好。”

朱儆惊叹道:“真的吗?”

陈冲在旁听到这里,他很懂小皇帝的心意,便陪笑道:“皇上,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反应自然也不同的。”

养谦不明白何故,朱儆又叹道:“说的是,只因为先前母后跟朕说起过,她怀着朕的时候,害喜害的厉害,曾有过一段时间连续十几天吃不下饭呢。所以朕也担心纯儿罢了。”

养谦闻言,心中又惊,又是欣慰。正欲安抚小皇帝,突然听外头说道:“太妃娘娘到了。”

养谦退避不及,说话间,严雪便从殿外徐步而入。

这连日来,因调养得当,严太妃手臂上的伤已经愈合了大半,人也恢复了不少,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憔悴,腰围也又窄了一寸。

朱儆往前走了几步,道:“太妃怎么亲自来了?朕还想着待会儿去探望你呢。”

严雪淡淡一笑道:“皇上有心了,只是我心里也惦记着皇上,所以过来瞧瞧。”说话间,便看了一眼旁边的养谦,道:“这位……想必就是翰林院的温修撰了?”

养谦不敢抬头,只是微微躬身答了声:“是。”

朱儆笑道:“是呀,就是他,还是纯儿的兄长呢,是南边有名的才子,内阁徐阁老看中的人呢。太妃觉着他好不好呀?”

严雪笑道:“如何低着头,我却瞧不清。”

朱儆转头道:“温爱卿不必拘礼,快来见过太妃。”

温养谦忙答应了声,往前两步,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前方的女子。

却见严雪披着一件雪白的白狐裘大氅,内趁着淡黄色的缎子长衫,腰间垂着玉佩,珍珠腰饰,眉如淡烟细柳,眼若秋水盈盈。乌云似的发鬓上只斜插着一支镶嵌珍珠白玉的银钗,整个人立在跟前,哪里像是个旧居深宫的太妃,仿佛是九重天的仙子才从云端降落,纤尘不染,丝毫尘世间的烟火俗气都没有。

养谦只看了一眼,整个人一震,连魂魄都好像给震的颤了两颤。

严雪也淡看了养谦一眼,见他气质温润内敛,又有风流蕴积的气度,便微微一笑道:“不愧是南边有名的才子,御前钦点的探花郎,果然是盛世斯文,风流气象。”

养谦听着她略有些清冷却不失温雅的声音,面上不禁微红。

朱儆笑道:“连太妃也这样夸奖,可见的确是万里挑一了。温爱卿,还不谢过太妃?”

养谦这才如梦初醒,忙低头道:“微臣当不起娘娘如此夸赞。”

严雪浅笑轻声道:“这有什么,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到了你们这里,倒是有其妹必有其兄了,妹妹生得那样其丽倾城,惹人怜爱,哥哥却也如此出色,真是难得。”

养谦虽觉着这话略有些异样,但却顾不得在意了,只按捺着怦然心跳,恭敬答道:“娘娘谬赞了。”

第88章 遇刺

严太妃略坐了会儿,仍旧去了。

朱儆送了几步,回来的时候就对养谦道:“前儿太妃出事的时候,纯儿还跟朕一起去探望过她……”说到这里不免想起严雪嚷范垣那一幕,便又道:“偏少傅也在那里,两个人闹得很不快呢。”

温养谦依稀风闻范垣去内宫的事,只是范垣从来如此惯了,养谦虽有腹诽,不便多嘴。

此刻突然听朱儆这样说,不禁问道:“这个微臣竟不知道,首辅大人怎么会在太妃那里?又如何会‘闹得不快’?”

朱儆一时嘴快,却也不想把御膳房有事这件告诉他,免得他担心或多想,只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都已经了结了。”

养谦虽有狐疑,不敢多问。

朱儆却又思忖着说道:“纯儿如今有了身孕,只怕不能再让她走来走去了,只是朕想见她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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