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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床笏(66)

范垣的手指蠢蠢欲动,很想在她头上来一下,不过想到方才她在车上哭的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子,现在终于又露出一点昔日的欢活,心里不禁也松了口气。

范垣道:“这一处小些,还有两处大点儿的,早先我预备自己开府,后来耽搁下来……”说到这里,又看向琉璃,“你喜欢这里?还是喜欢大些的?”

琉璃随口回答道:“我不喜欢太大的。”

先前她除了陈家,住的就是王府以及皇宫,算起来,除了有了儆儿后的日子,其他多数还是在陈家时候的记忆美好。

其实跟屋子大小无关,只是跟人有关罢了。

范垣听了她的回答,笑了笑。

琉璃后知后觉:“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范垣道:“成了亲后,难道还要住在那府里吗?”

琉璃咽了口唾沫,不敢接茬。范垣轻轻地哼了声,领着她往内,过了一个宝瓶门,里头有两个婆子迎了出来,范垣道:“领着去收拾整理。”

那两个妇人行礼答应,请着琉璃往里,琉璃且走且回头,却见范垣站在原地目送她,目光沉静,跟往常没什么区别。

琉璃想到他那句“成了亲后”,脸上却微微一热,当下不敢再看。

跟着那两个女人入内,又有几个丫头围了过来,纷纷请安行礼,女人道:“给姑娘收拾打理打理,都好生伺候,四爷在外等着呢。”

当下众人纷纷忙了起来,竟也不多问琉璃姓甚名谁,也不打听为何要重新整理上妆。

琉璃见这个情形,惊诧之余隐隐地有些不受用,见众人各自忙碌,她一忍再忍,终于问道:“四爷……经常带人回来?”

丫头们都露出诧异的眼神,其中一个貌似是大丫鬟,抿嘴笑道:“姑娘说哪里话,姑娘还是头一个。”

琉璃心中不信。

那大丫鬟道:“姑娘要不要换一身衣裳?”

琉璃眼珠一转:“有合适的吗?”

大丫鬟笑道:“当然有。”转身入内,不多时走出来,果然拿了一套崭新的衣裙出来,在琉璃身上略一比量:“我看着好像要略大那么一点,不过应该也是能穿的。”周围众人也纷纷说合适。

半晌梳洗打扮完毕,琉璃赌气换了这一套,对着镜子照了照,果然稍微宽绰了些许,但除此之外,不论剪裁,衣料都是上乘,美中不足的是款式似乎有些过时了。

琉璃问道:“这是谁的衣裳?”丫鬟们面面相觑,都讳莫如深。

只有那大丫鬟笑说:“姑娘放心,这是没人穿过的。”

正此刻,外间脚步声响,一人道:“爷来了。”顿时之间,丫鬟们犹如雀儿穿林般往外,最后只剩下琉璃一人。

琉璃回头,却见范垣走了进来,一照面,范垣微怔。

琉璃略觉气闷:“看什么?”

范垣将目光移开,神情有些不自在。琉璃的心里却也极不自在:“我穿了人家的衣裳,很对不住,还是换下来罢了。”

范垣道:“不用换。”

琉璃道:“我不喜欢别人的东西。”举手没好气地撩了撩衣袖。

范垣握着她的手腕,一字一顿:“可我喜欢。”

琉璃不懂他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他喜欢别人的东西?还是他喜欢自个儿穿这身衣裳?

琉璃思忖的时候,范垣已经走到她身前。

他也不说话,只是垂眸望着她,神情有些异样。

琉璃正有些不安,范垣轻声唤道:“师妹。”

“嗯?”琉璃本能地回答。

范垣却又道:“陈琉璃。”

“干什么?”琉璃不解地仰头,眉头微蹙。

猝不及防,范垣猛然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

琉璃挣了挣:“师兄你干什么?”

范垣道:“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琉璃莫名,但也因此心安,原来只是抱一抱,她还以为他又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个“条件”来了呢。

室内外一片寂静,琉璃被迫靠在范垣胸口,他把自己抱的那样紧,像是怕一松手就跑了似的。

琉璃的手原本推在他腰间,此刻便无能为力地垂落,袖子也随着一荡。

突然,袖口处有一点东西掠过琉璃的目光,她微微一怔,试着抬臂。

袖子翻了翻,果然瞧见袖口内侧有一丛兰花记。

琉璃震惊。

当初入王府后,王府女眷的衣裳都是专人裁制,给琉璃做衣裳的师傅,是宫里头的老制衣供奉,姓兰。

他的手艺极佳,但有个癖好,每做一件,袖口里侧都会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一丛兰草。

因为这个,王妃很有点不喜欢,便并不愿让他经手自己的服色。

但琉璃却觉着十分喜欢,特把他留了下来,甚至以后进了宫,也习惯了只穿兰师傅做的衣裳,直到兰师傅去世为止。

在琉璃记忆里,兰师傅似乎只给她一个人制衣的。

这记号她也是看过千百回,绝不会认错。

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范垣果然金屋藏娇,私藏了一个女子,而且还请兰师傅给他裁衣?

但兰师傅早在两年前去世了,这些衣裳又是怎么回事?

“你在想什么?”耳畔传来范垣的问话。

琉璃回神:“师兄,我的腿都麻了。”

被他抱的死紧,感觉血液都有些不能流通,身体僵麻,呼吸困难。

范垣略松了一寸:“你怎么这样娇气。”

这一句本是玩笑调侃似的,琉璃却哼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得我,才知道?既然有那不娇气的人,倒是让我也看看呀。”

范垣松开她:“说什么?”

琉璃道:“我早听说首辅大人在外头也很有几个红颜知己,这里难道没有?衣裳的主人呢?”

范垣目光闪烁,不回答。

琉璃看看袖口的兰草记号,道:“可见师兄是用了心了,这衣裳是请兰师傅做的是不是?只是兰师傅已故去两年,怎么也不给人换几件新的?”

“你想要新的?”范垣突然问。

“啊?我?”像是突然射来一记冷箭,琉璃猝不及防,“又不是在说我……”

范垣不吱声,只是微微歪头静静地看着琉璃。

琉璃本还要再嘲笑他几句,对上他这样幽静的眼神,心头突然一悸。

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目光下移瞟过袖口的记号——兰师傅是专给她制衣的,这些衣裳又是两年前的……两年前,衣裳的尺寸,跟自己当年的身量,似乎……

该不会是巧合吧?

耳畔嗡嗡,像是无数蜂蝶飞舞。

范垣往前,在琉璃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倾身。

“就是……在说你。”潮润的气息在耳畔掠过,引得琉璃汗毛倒竖。

第52章 宠妃

琉璃心中大乱。

就算是猜范垣有金屋藏娇的行径,琉璃也不至于这样意外惊愕。

若说少年时候还嬉笑无忌,任意的捉弄玩乐,但自打她进了王府之后,身为端王的侧妃,自有一套规矩,两个人便不再时常见面,彼此昔日的情分,也仿佛在这旷日长久的不见之中逐渐消磨淡去了。

原本琉璃并没有想到跟范垣会走到后来的那一步,但这也怪不得她。

那时候她虽然是端王侧妃,但范垣是端王的侍读,也是人所尽知的端王近臣,时常出入端王府的,尤其是事务繁忙的时候,每天总要跑个几回,有时甚至在王府过夜。

端王很欣赏范垣,曾不止一次在琉璃跟前说过,因也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所以也时常以“你那位师兄”称呼。

琉璃见端王如此喜欢范垣,心里也当然高兴的了不得。

那时候她虽在王府,但月余不见范垣,不免想念,总算趁着范垣在王府的时候,找了个机会出来见到了他。

谁知范垣见了她,丝毫好脸色都没有,冷冷的,像是看着陌生人,甚至还是个不讨喜的陌生人。

琉璃才说了两句话,范垣就借故走开了。

虽然碰了壁,琉璃心大,还并不以为然,只当他是忙,或者恰逢心情不好。又因知道范垣为人就是惯常外面冷冷的,故而也不当回事。

后来又见了几次,范垣仍是那样,又大概是觉着不耐烦了,便不软不硬地刺了她两句,意思仿佛叫她检点。

琉璃这才认真吃惊起来,从此赌气不再找他,如此又过了一段时候,再见面,看范垣并没有好转的迹象……琉璃总算没有先前那样一相情愿的热络了,就如他所说,开始“避忌”。

就算范垣如此冷落,可不管外头有关范垣的传闻再怎么离谱,说他出身卑贱,行为不检等,琉璃心中只是嗤之以鼻,并不相信。

一来因为两个人也算是“患难与共”长了几年的,琉璃最懂范垣的性情,二来,范垣连她都要忙不迭地规矩避忌,冷冷淡淡跟要出淤泥而不染似的,又会怎么“不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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