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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然记(116)+番外

傻。

傻得让人心疼。

傻得让人舍不得放。

“春谨然,”裴宵衣的呼唤很轻,配上沙哑的嗓音,浑然天成的暧昧,“以后别夜访了。”

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春少侠愣住,以为对方忽然直呼自己大名是要说什么特别的事,结果居然是这个,哭笑不得:“知道啦,我又没病,才不会主动找抽。”

“我以后再也不抽你了,”零碎的记忆片段里,有一些让裴宵衣悔得想撞墙,“不需要铃铛,我也不会动手了。”

春谨然挑眉,摆明不信:“真的?”

裴宵衣很认真地眨了下眼:“嗯。”

春谨然坏笑地凑近不能动的他,故意挑衅:“那我还怕你啥啊,凭什么你说不能夜访我就得照办?”

裴宵衣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因为我会吃醋。”

春谨然的坏笑僵在脸上。

“吃醋了还不能抽你,多难受。”裴宵衣嘴角扬起清浅却好看的弧度,“所以你就行行好,可怜可怜那么喜欢你没你不行看你夜访就闹心的我吧。”

春谨然:“……”

裴宵衣:“春少侠?”

春谨然:“你真的是大裴吗?”

裴宵衣:“不然呢。”

春谨然:“总觉得像青风……”

裴宵衣:“你脑袋里能不放别的男人吗……”

春谨然:“青风是浪荡了些,但若水、郭判、定尘、白浪、裘洋、房书路、杭明俊、戈十七、祈万贯他们也不行吗?”

裴宵衣:“……”

——人生最惨之事莫过于你为爱人从善弃恶,爱人心里却有一本花名册。

三日后,裴宵衣终于能起身下地,又过五日,恢复力惊人的他已经健步如飞。

已经被某二位旁若无人的甜蜜气氛腻得想杀人的丁神医,终于忍住了往汤药里下毒的手,改为下逐客令。

春谨然虽然还想再多住些日子,以便确保裴宵衣是彻底好了,但直觉告诉他与丁若水多年的友情已经因为一个男人而来到悬崖边缘,再待下去,八成要毁,所以再不舍,也只能告辞。

如此这般,春宵二位少侠踏上了通往春府的路。

这是裴宵衣第二次去春谨然家,心情却与第一次截然不同。上次,他看不见前路,亦不敢全然听从内心,这次却再没有任何迷惘,脚下踏实,心内充盈。

俗话说的好,饱暖思淫欲,春宵二位少侠也不能免俗。只是二人所想的画面不完全一致,若有谁能跑到老天爷的身边一起俯瞰,就会发现,这一点点不一致,非常致命。

但那个时候,沉浸在快乐中的他们还并未察觉。

甚至到了春府,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不是他俩矜持,而是在春府大门口,与一位来访的友人撞个正着,于是再干的柴和再烈的火,也得继续干一会儿,烈一会儿,免得把无辜朋友烧着。

“谨然……裴少侠?”杭明俊翻身下马,目光在友人和“前药人”之间游移不定。

“放心,若水已经帮他把毒解了。”春谨然知道杭明俊在担心裴宵衣会忽然发狂。

杭四公子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抱歉。三哥回来之后说裴少侠成了药人,所以……”

“没关系。”春谨然摆摆手,不作多余客套寒暄,直截了当道,“既然杭明哲告诉你裴宵衣成了药人,肯定也给你说了我干的那些事。所以你现在过来……是代表各门派找我算账?”

“怎么可能!”杭明俊变了脸色,“若他们真要对付你,我帮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站在他们那边!”

春谨然看出他是真生气了,不觉莞尔,心中却又有一丝暖意:“好好好,我错了。那明俊贤弟此番来找愚兄,所为何事?”

青年俊俏的脸上闪过一丝红,好半天,他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帖子递给春谨然。

春谨然接过帖子,不用打开,也看得懂那喜洋洋的大红色:“哟,这是谁要成亲哪,可别告诉我是你那一表人才唇红齿白的三哥……”

一边随口调侃,一边展开喜帖,结果上面确实有杭字,但并非杭明哲,而是杭明俊。新娘也不是外人,一起渡过大江下过暗河的过命交情——林巧星。

第94章 云中杭家(二)

“你们怎么……什么时候……这也太……”想问的问题有太多,争先恐后往外挤的结果就是春谨然的脑子乱成一团,到最后只能选个他最迫切想知道的,“林姑娘还俗了?”

杭明俊蒙圈地呆站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不,没有。”

春谨然震惊:“那怎么跟你成亲啊,再说你爹会同意你娶一个尼……出家的姑娘吗?”

春谨然问得小心翼翼,杭明俊却哭笑不得:“我不是说她没有还俗,我是说她压根儿就没有出家。玄妙派的创派师祖曾立过规矩,女子易感情用事,故三十岁之前不予任何约束,倘若到了三十岁仍一心礼佛,才可带发出家,若想真正剃度,则要等到四十岁以后了。”

原来玄妙派还有这样的规矩。

春谨然又长了学问,同时不由自主地感慨,能创立一个新门派的祖师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人生难在看透,可更难的是,看透之后,还有一颗包容别人看不透的心。

“少爷你怎么到家门口了也不敲门,又碰上说媒的……哎?”听见少爷声音立刻飞过来的二顺,一开门,就看见两张陌生面孔,连忙收敛嬉笑,恭恭敬敬,“少爷,门口风大,还是快进屋吧。”

春谨然受宠若惊,傻傻呆愣半天,才道:“哦哦,好的,那个……这是我的两位朋友,咳,我们现在要去正厅谈些事情。”

“是,二位公子,请这边走。”

二顺侧身弯腰,恭敬地在前面带路,待到正厅,不等春谨然吩咐,便接着道:“少爷与二位公子请稍等,小的这就让翠儿上茶。”语毕,静静退下,俨然一个言行得体的好小厮。

春谨然心里腹诽,这臭小子装得还挺像,不过脸上,被给足了面子的春府少爷还是露出了地主的热情微笑。

虽然这微笑在杭明俊看来热不热情尚在其次,最耀眼的是那笑容里的探索之光——

“明俊贤弟,快说说,你和林姑娘究竟怎么回事?”

杭明俊挠挠头,有些羞赧,良久才道:“其实巧星一直是个挺好的姑娘,只是我之前心中有别人……算了,都已经过去了。西南那次,她舍命救我,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后来我才发现,我对她不只是感动,不知何时……也已经倾心于她。所以我就求父亲去玄妙派提亲了,嘿嘿。”

杭明俊在春谨然的印象里,一直是个年少却沉得住气的青年,不想碰上感情的事,倒成了符合他年纪的愣头青,憨厚里透着可爱。

“你爹去玄妙提亲,苦一师太就一口答应了?”春谨然有些意外,那位向来严肃的师太从面相上看,真的很难与“成人之美”扯上关系。

果然,杭明俊苦笑摇头:“哪那么容易,苦一师太就两个最重视的徒弟,一个聂双,一个巧星,聂姑娘死后,她将全部希望都放在了巧星身上,我这上来就要把人娶走,她气都要气死了,怎会同意。”

春谨然佩服地看向自己的友人:“明俊贤弟,你这不娶媳妇儿则已,一娶就是玄妙派的未来掌门啊!”

“别,别这么说……”

“但你脸上已经乐开花了。”

“是吗?呃,嘿嘿……”

杭明俊傻笑的时候,小翠端来了三盏茶。同二顺一样,难得的低眉顺目,连“少爷”两个字,都喊得比从前软。

春谨然被伺候得身心舒畅,也就慢慢呷茶,由着杭明俊傻笑个够。

终于,杭家四少的快乐释放得差不多,春谨然才认真地问他:“我闯上崇天峰,救走裴宵衣,过程中还挟持了裘洋,估计现在已经成了江湖公敌,你成亲这么大喜的事儿,确定请我去没问题?”

杭明俊一脸迷茫,眼神疑惑:“谁说你成江湖公敌了?知道你救走裴宵衣的只有沧浪帮和暗花楼,裘天海不知为何,据说在全帮下了封口令,山顶上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提;暗花楼更是半点风声没传出来,再说他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出动就是去杀人,谁会向来索命的杀手打听不相干人的小道消息?”

“呃,当时习武场上还有一些独行侠呢,他们又不会听裘天海的……”春谨然还是有些惴惴。

杭明俊叹口气,只得实话实说:“谨然兄,那日崇天峰上发生了很多大事,靳夫人自绝,靳梨云被杀,我三哥中毒,甚至这场声势浩大的围剿行动也够参与者侃侃而谈好几年的,你觉得一个少侠救走另一个中了毒的天然居打手,能在谈资里排第几位?”

理是这个理,但春少侠觉得自己柔软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明俊贤弟,你变了,你以前说话都不会这样带着嘲讽的……”

友人心酸的表情太逼真,以至于杭明俊立刻满怀歉意:“实在对不住,前一阵大哥不在,三哥又受伤,只能我帮着父亲做事。你知道的,我爹手下那些都是老江湖,我若还同从前一样,他们就更看不上我,不服管了。”

春谨然此时才发现,眼前的青年仍然青春俊朗,可眼角眉梢,已经有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说不上什么心情,有坦然,也有怅然,他认识的杭明俊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世家公子,但人总要长大,要承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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