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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然记(117)+番外

“杭三公子怎么样,伤得严重吗?”对于那个捉摸不定的明哲兄,春谨然的感情有点复杂,但“朋友之情”绝对可在其中占一席之地。

“吸入体内的毒药已经清除干净了,只是,”杭明俊有些低落地垂下眼睛,“脸上的疤怕是要留一辈子了。”

杭明俊讲得简单,春谨然却莫名揪心:“很严重吗?”

“怎么说呢……”杭明俊欲言又止,半晌,才呐呐道,“其实我觉得还好,虽然脸上灼伤的地方很多,但都不严重,现在结痂脱落,新肉长出来,就成了很多浅肉色的微微泛红的小斑点,离远看根本没什么,就是面对面,会有一些明显。可三哥就是不想出门了,成天只在杭府里面转悠。我爹前阵子本来已经对他改观了,甚至我都能看出爹对他的逐渐器重,可惜,现在他又成了以前的样子,我爹终于彻底死心,这不就盯上我了吗。唉,其实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三哥,啥事都不用操心,顶多被人两句烂泥扶不上墙,又不会掉块肉……”

杭明俊口中的“杭家三少”与他认识的那个,完全一致,但与郭判口中的崇天峰上面那个,却又大相径庭。春谨然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杭明哲,又或者,都是。

既然连亲弟弟都琢磨不明白,他也就不白费劲了,反而那个“前一阵不在”的杭家大少,倒值得一问:“刚刚你说前阵子大哥不在,难道是说,他现在已经回来了?”

“对啊。”杭明俊很自然地点头。

春谨然不懂了:“他不是被你爹逐出杭家了吗,在做了那种事之后,怎么现在……”

“哦,那件事啊,”杭明俊这才明白友人的疑惑,遂笑道,“你这是多久没往江湖里跑了啊,那事是爹和大哥商量的计策,已经向各门派解释了,就是为了引天然居出手。其实那时候我爹已经掌握了一些天然居卖毒挑唆的证据,但总觉得不够,就干脆让大哥亲自出马了。”

原来如此。

难怪春谨然总觉得这件事诡异,毕竟杭明浩是长子,两个弟弟一个不成器,一个年幼,横着数竖着数斜着数,他都该是继承家业的第一顺位,怎么就那么等不及对自己老爹下了手,总不会是怕活不过杭匪吧。

现下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可惜,彼时的靳夫人已在一次又一次的得手和药人的鼓动下丧心病狂,若还像从前般谨慎小心,不至于看不出蹊跷。

说了这么一大通,杭明俊才想起来喝口茶。

春府的茶是小翠秘制,尤其现在春天,加了桃花,沁香扑鼻。

“好茶。”杭明俊由衷赞叹,“每次来你这里,我都舍不得走,一大半原因就是这茶,哈哈。”

春谨然知道他是玩笑,也不生气,反正人也好,茶也罢,都是春府的一部分嘛,舍不得哪个都是对他的肯定。

但是一直沉默着的裴宵衣,因为“每次”二字,挑起了眉。

仿佛有感应,春谨然立刻转头去看,果然大裴兄弟的脸色不甚明朗。他连忙解释:“杭家与春府相隔遥远,他也没来过几次啦……”

杭明俊的眼神在春谨然和裴宵衣之间转了几个来回,虽弄不清形势,但看得出也不是什么融洽氛围,故而非常识时务地附和:“对对,没几次,这么远,我哪能总来啊,要不是和谨然的情分深,我一次都……”

杭家四少的最后半句话,消失在了春少侠的怒视和裴少侠的眯眼中。

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没有啊,都是好话啊。

那为什么有一种会被俩人联手弄死的错觉?

他是来送喜帖的为什么感觉会送命啊呜呜呜……

趁杭家四少悲伤恍惚,春谨然连忙抽空瞪了裴宵衣一眼——【这有什么可吃醋的!】

裴宵衣微微扬起头,用鼻孔回他——【花魁。】

春谨然瞪大眼睛——【靠,我这是交友广阔!】

裴宵衣满眼鄙视——【呵呵,处处留情。】

春谨然怒了——【你还想不想好好过了!】

裴宵衣严肃——【想。】

春谨然扬眉吐气——【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裴宵衣快速点头——【我这就回房等你,赶紧把他打发走,乖。】

春谨然瞠目结舌地看着裴宵衣起身,俨然要离开正厅的架势。再看窗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裴少侠你做什么去?”回过神的杭四少纳闷儿询问。

裴少侠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回卧房。”

心思纯净的杭家四少恍然大悟:“都怪我粗心,裴兄药毒刚清,想来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还东扯西扯的耽误你休息……”

“没事。”裴少侠笑得宽容大度。

脸已经快烧熟了的春少侠,穷尽毕生文采,也只能送给裴少侠两个字——禽兽!

杭四少中午来,傍晚便告辞离开。喜帖是送给春谨然的,但邀请传达给了春宵两位少侠。春谨然原本还担心裴宵衣的身份敏感,但经过杭明哲解释才发现,郭判真的没撒谎,也没夸张渲染,青三公子确确实实在众掌门面前将裴少侠塑造成了天下最可怜之人,而杭明俊当时也在场,故而才知道了春谨然上山救人的事。

有机会一定要当面感谢青风,春谨然如是想着。

不过眼下他没办法再想太多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别动。”

“你别动。”

“我不动?”

“对,美人就该这样,乖,我会很温柔……靠!”

“老实了?”

“谁他妈会拿鞭子上床啊!!!”

“我又没抽。”

“放在那里吓唬人也不行啊!!!”

“呵呵。”

“呵呵……”

“靠!”

“你逼我的。就知道什么再也不抽了都是骗鬼的!”

“拿开。”

“不行,这是我的护身符,我必须时刻挂在脖子上。”

“也行,一动一响,增加情趣。”

“大裴你在昏迷的时候三魂七魄到底都去了哪些不正经的地方……”

第95章 云中杭家(三)

裴宵衣是在一动一响中,自下而上,发现春谨然脸上的伤的。

彼时春谨然正不顾劝阻,非要在上下关系已经确定的情况下,企图以掌握主动权来造成他没有被武力制服的假象。裴宵衣心疼他第一次,好言相劝——再动就抽你。奈何春谨然没有领会他的善意,不光动了,还愉快地动,活泼地动,上上下下不亦乐乎。

对手作死,裴宵衣也没了罪恶感,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任人在自己身上翩翩起舞。后来实在太销魂,下面的感觉也销魂,眼前的风光也销魂,于是他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

这一眯,倒看清了春谨然脸上的伤。

那是一道很明显的伤痕,在春谨然的右颊,如今伤口愈合得很好,只留下一寸半左右的浅细痕迹,但位置太正了,且新愈合的肉色与四周在明暗深浅上均有差异,想忽视都难。

裴宵衣想不通为何自己一直没有发现。

春谨然正闭着眼睛在爽与痛的交织中欲仙欲死,忽然感觉有人摸上了自己的脸。他下意识地握住对方的手,轻轻亲吻,只当裴宵衣被欢愉冲昏了头脑,准备弃暗投明,吹起一阵温柔风了。不料那手却挣脱开,继续往他脸上摸,尤其是拇指,反复摩挲一处,似画笔,细细描绘着某种轮廓,粗糙的指肚在那轮廓上留下深深浅浅的颤栗。

春谨然终于觉出不对,猛地张开眸子,正对上裴宵衣眼底的深沉。

“谁干的?”男人的声音低缓喑哑,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充满压迫性的慵懒。

春谨然咽了下口水,没说话。

男人忽然向上一顶。

春谨然差点尖叫出声。

“谁干的?”裴宵衣又问了一遍,语气依然很轻。

春谨然害怕对方再作妖,只得没好气道:“一个王八蛋!”

裴宵衣收回手掌,摩挲过伤痕的拇指肚上,残留着些许肉色粉末,质地像香粉,但没有哪个姑娘家会用颜色这么深的香粉,她们都恨不能白一些,再白一些。况且,春谨然也不是姑娘,一个大男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去用香粉,还是这种与肤色完全一样的色泽。

“丁若水特制的?”裴宵衣将拇指上沾染的粉末举到春谨然眼前,问得随意而淡然。

春谨然惊讶于他的推断能力,当下不吝夸奖:“你可以啊,跟着我这么长时间,也学到不少……”

嘚瑟的自吹自擂戛然而止。

春谨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遮着干嘛,怕我看见?”裴宵衣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

春谨然有点捉摸不透男人此刻的情绪,于是回话倍加小心:“反正也不严重啦,万一你看见,非义愤填膺地要去给我报仇,那多不值当。所以你也不要再问我是谁干的啦,我不会说出他名字的,反正就是个王八蛋!嗯!非常不讲理的一个……啊——”

春少侠正准备借机抒发被武力制服的郁闷,虽不能指名道姓,但隔空骂一骂也是美的嘛。哪知道他还没白话完,就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裴少侠已经重新压在了他的身上。

“你……”春谨然想抗议,可对上裴宵衣的眼神,就把什么话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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