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舟/慢慢(92)

梁煊低头翻了两下，问：“拉面吃不吃？”

“可以。”

一刻钟后，夏津背起书包离开，免得被有心人说闲话，梁煊只远远跟在她身后十来米，一路到地铁站才上前。

正值午间下班时间，一号线堵得不是一丁半点。好不容易挤上车，她又被后来居上的乘客推搡到了一个角落，卡得几乎不能动弹。

又是一阵窸窣移动，人更多了，梁煊不得不用手撑在她耳边两侧维持平衡，堪堪保持在一个十来公分的距离，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拥抱的姿势。

呼吸在头顶喷薄掠过，一阵起伏过后，夏津也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扇了扇热红的脸，后背正一寸寸被汗水洇湿。

一站停，不少人在此站换乘，车厢一下就空了大半。

梁煊退开一点，另一只手仍保持着保护的姿态，仿佛没话找话，说：“还有一站。”

“嗯。”

拉面馆在地铁口不远，附近一条街都是做餐饮的，午市正热闹。

路过奶茶店，夏津擦着汗往里看了一眼，梁煊了然，转身排队去了。

她确实想喝，没拦着：“我先去占座。”

店里食客将满，给服务员报了号，她才撩开水纹帘走进灯光昏暗的拉面馆。

靠门最近那座哄笑的气氛戛然而止，夏津一眼就注意到了王穆然。其余几个男男女女同样穿着附中校服，都是叫不出名字的眼熟面孔。

有些话已经搬到台面上较量过了，王穆然在外已经懒得装作亲近好相处，甚至摆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看着她。

夏津没有心思去猜个中意味，收起伞快步走到最里面一桌落座，捻起菜单开始翻看。

没一会儿，梁煊也穿帘而入，他身形高挑，一下引去了不少视线。

坐在王穆然隔壁的圆脸女生当即撞了撞她的肩膀示意，前者立刻敛起笑声，转而用熟稔的语气说道：“梁煊，好巧啊。”

梁煊只是扫了她一眼，甚至没有为此驻足半秒，就大步走向里走去。

在朋友前落了脸面，她不死心追随那个背影望去，直至看到他在夏津对面坐下。

同时，圆脸女生拍了拍她的腿，安慰道：“别多想，可能就是凑巧而已。”

一旁的男生嗤笑了一声，他追求王穆然将近半年，一直吃闭门羹，因而对梁煊敌意颇深：“谁会碰巧遇上还给对方买奶茶的啊？”

圆脸女生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陈垚，你少说两句会死吗！”

“不吃了，倒胃口。”王穆然没理男生，撂下筷子，视线却死死盯住两人的方向。

夏津接过梁煊买来的冰奶茶，畅快喝了一口，才觉得体内积压的暑气溜出去一点。

梁煊擦着汗，顿了顿才说：“别喝太多，不然吃不下饭。”

“噢，”她重新拿起手机，扫了桌角的点餐码：“你要吃什么？”

“和你一样。”

“……”

等餐过程中，前面那桌人吃完结账离开，夏津一抬头就正对上了王穆然有些恶狠的目光。

她不着痕迹往里挪了半个位置，直到梁煊高大的身量彻底将人挡住才舒了口气。

梁煊先是不解，沉默三秒后才明白过来，站起身道：“我和你换位置。”

“不用。”

夏津及时阻止，指了指头顶的空调出风口示意：“只是刚才吹得有点冷，挪过来就好了。”

行为被默许，他从背包翻出一件翻领衬衫外套，“穿上。”

夏津依言接过穿上，衣服是梁煊常穿的宽松款，布料擦过鼻尖时还能闻到淡淡的皂角香味。

奈何她手腕太细挂不住袖口，就这么松松垮垮地垂着，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衣服把人给罩住了，有些滑稽。

她默默把过长的袖子一截一截挽上去，皱眉专注的神情意外有些生动，梁煊嘴角弯了一下，发出一声轻笑。

夏津抬头：“笑什么？”

他佯装咳了一声，否认道：“没有”。

视线却迟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看着梁煊这幅样子新鲜又诡异，夏津还没太能习惯。

她把手缩到桌下整理，又把马尾解开挡住了一点脸，干巴巴说道：“你别看我。”

未料，梁煊直接抬手拨开她头顶一撮头发：“头发乱了。”

她呼吸窒了一下，不禁感慨，与自己相比，他的转变是不是太过从容了？

吃完饭，正收拾东西离开，夏津起身才发现王穆然竟然还没走，不过一桌人只剩下了她和圆脸女生。

梁煊走前，把她挡在侧边，两人很有默契地直接无视那两道视线。

待走出了店门，王穆然竟然也跟了出来。

“梁煊，”她这样喊道，目光却投向了夏津，“我有话和你说，五分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