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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同人)聊斋手札(2)

这下子服动了气,心情又复悒郁,窝在屋里不肯出来,王母可是慌了,怕儿子再急出点什么病来,想来想去又挑了几家美貌的小姐追着给子服介绍,谁想儿子也是铁了心,看都不看,直曰非她不娶,勿做它念。

——

一件怪事百般波折,搞得一家人上上下下的不得安宁,王子服也是郁闷,不明白表哥说得好好的干吗又躲起来不肯朝面,夜深人静,对这落梅想到佳人笑貌,更是心急如焚,又转念一想,三十里也不是什么远路,大不了自己亲自去提亲,以自己的人品家世,何愁不成?

别看平日彬彬有礼,谈吐优雅,办起事来也是个急性子。想到能亲自寻到朝思暮想的姑娘,愣是等都不等,把梅花往袖子里一插,连夜独自启程,跑到西南深山里寻觅芳踪。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山里一派自然之貌,荒无人烟,日日夜夜的摸爬行进,也无处可以问路,吃了不少苦头,只能凭着直觉顺着方向一直走下去,手无缚鸡之力,就用这一颗苦心,念到那姑娘绝世之姿,也便没觉的多么不能忍受,颇有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架势。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十里大约是到了,王子服爬上个山丘歇气眺望,眼前层峦叠翠,绿树如荫,宁静悠远的只能听到黄鸟啼鸣,尽是新鲜透彻的清冽气息,平日也是个风雅之人,见了如斯美景,他心情顿好,又提起一口气向前走去,险峻的山路渐渐消失,转了几个弯,子服大叹表兄竟不欺我,一个如同世外桃源的小村落蓦然间展现绰约身姿。

顺着小道走下去,进入荫翳的森林,见是房屋不多,走一阵才有个茅草屋,气氛倒是清雅,环境宜人。

一直到了村北,忽见一个雅致人家,门前栽着几颗扶柳,迎风曼妙舒展,翠翠的绿衬着墙内红桃白杏,颜色水滴滴的好看。

他愣一会,心想毫不相识不便打扰,又抬起衣摆准备离开,正是此时,一声清脆的呼喊让她恍如隔世。

像是春雨打在屋檐,玉珠落入银盘,妙不可言。

“小容!”

王子服怔在那里,茫茫然的想要听下去,却见那朝思暮想的女孩从东边亭亭走来,一头乌丝油亮分明,在太阳下如同最软化的丝绸,让那倾城的脸蛋更加纤尘不染,她拿着一朵杏花,正低头想要把它簪在头上,见到一位翩翩公子,白衫黑目,玉树临风,正看着自己目不转睛,就垂手拿下花,婉约一笑,万分醉人,缓缓地走入门去。

像是千言万语哽在喉中无意倾诉,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他寻见她,一时间又好像置身于上元灯火,烟花凌空绽放,照亮了那张他永远无法忘怀的脸。

他鬼使神差的想要跟进去,怕惊扰了她,打算叫声姨表妹,未曾谋面又不知如何开口。

越聪慧的人,遇情便是越木讷无措,王子服在门口苦苦徘徊,任太阳东升西落,几乎望穿秋水,也不见有别人可以攀谈。

倒是那姑娘,鬼精灵似的总在门口偷偷露出半张脸来,大眼睛眨了又眨,惊异这年轻人怎么还不离开,看得王子服越发觉得其可爱无双,时光流逝而丝毫不能觉察。

——

“你这年轻人是哪里来的?听荣儿说早晨就站在这里,想干什么?你肚子不饿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王子服如梦初醒,他看到眼前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目光明净的老妇人,知道她是园子里出来的,忙起来行礼作揖:“小生王子服,在此是在等候亲戚。”

老人似乎有些耳聋,王子服又大声说了一次,才点头询问:“你那亲戚姓什么?”

他顿时傻了眼,表哥可没告诉自己姑娘芳名,这何以解释?

妇人不禁笑出来:“你这个小伙子,连姓名都不知道怎么探亲?老身看你是书读多了成了呆子,来吧,到我家吃点粗茶淡饭,我让小容给你整理个睡踏,等明早休息好了回家问清楚亲戚姓名,再来探访也不迟。”

一是出来多时正巧饥肠辘辘,一是进去便可找机会见到那位姑娘,王子服顿时笑逐颜开,跟着老妇人进了这繁花中的农家院落。

路是白石铺成,干净美观,不落俗套,王子服踩上去,四下巡看,见两边落英缤纷,红花如雨,好似落入仙境,往西曲曲折折走了一段,再入一扇门,豆棚花架入了满眼,正是开花时间,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在枝蔓中摇曳,煞是好看。

老妇人也不像寻常农妇,极其有礼的请了子服入屋,只见屋内四壁泛白,光亮如镜,一只海棠从窗口探了进来,雕花的窗棂里外都美不胜收,米黄的垫褥坐席,红木的茶几坐榻,样样都干净雅致,显示着主人家的不俗。

他拜了拜手刚刚入座,就瞧见一个鬼精灵似的小丫头从窗外偷看自己,眉眼间的调皮率真倒与佳人有几分相似,不由愣住。

老太太叱骂:“小荣,快去做饭。”

她应了一声,娇小的身影倏忽间就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那姑娘口中的小荣,子服暗想,妇人又详细询问起他的门族家第,他如实禀报,老妇人惊问:“你的外祖父,是不是姓吴?”

子服诧异点头。

她一拍桌子:“那就是了,你原来是我的外甥,你母亲是我的亲妹妹。只因近些年来我家境贫寒,又没有儿子,才互相间失去联系,没想到外甥都长这么大了,我却见面不能相识。”说的面色悲喜掺半。

王子服也十分意外,说道:“我此次来,就是为了找小姨,只是匆忙之中忘记了姓名。”

老夫人慨叹了一会,谈起自己的情况:“我姓秦,膝下无子,女儿也是妾所生,夫君死后,她的母亲改嫁了,便把孩子留给我抚养。这女儿也不算愚笨,只是没受过良好的教育,整天嘻嘻哈哈的不知愁,人倒是不错。

王子服听了不由喜上心头,这便是那位神秘的姑娘了,没想到真是有缘千里相会,竟然这么遇见。

正想多打听点,小荣已准备好饭菜,乖巧的端进里屋准备妥当,只是临走时,别有深意的瞅着王子服挪揶嬉笑,又惹老妇人一顿责骂。

晚餐异常丰盛,肥嫩的鸡鸭加上自己种的新鲜果蔬,十分可口,老妇人一直给他夹菜,自是见到外甥的欣喜难耐。

用餐过后,小荣又进来收拾碗筷,眼睛弯弯的不住打量。

老妇人见她不喜,用拐杖点点地,说:“把婴姑叫来。”

小荣应声退下,不一会,门口就传来了让子服魂荡神驰的隐隐清越笑声,他喜极,老妇人倒是很不满意,又发火:“婴宁,你表哥在这里!”

笑声近了,转眼间,小荣就把婴宁推进屋,还是闭月羞花,一双凤眼眯的弯弯的,不好意思的捂住自己的嘴,却还是笑个不停。

秦氏瞪眼:“有客人在,你嘻嘻哈哈像个什么样子!”

见母亲不高兴,婴宁好不容易才忍住,向子服款款行了个礼,四目相对,王子服清俊的脸上全是痴情陶醉,用情之深,其心可谈,但婴宁确是未经世事的纯净,丝毫不能意会的样子,大眼睛里全是好奇。

“这是王公子,你的表哥,一家人竟然互不相识,真是笑话了。”

王子服浅笑,侧头问秦氏:“婴妹妹芳龄几许?”

谁知她耳朵实在不灵,本就有些暧昧的话只好再大声重复一遍,好不容易正形的婴宁又扑哧一声,乐不可支,笑得弯了腰。

老妇人道:“我就说她教养太少,你也看见了,婴宁已经二八,还一副孩子样,傻傻呆呆的。”

王子服又翘翘嘴角,秦氏问他:“你今年十七了,莫非是子庚年,属马的?”

“正是。”

“外甥媳妇是谁,哪天带来让老身见见。”

他微愣,转而清晰的说:“子服尚未娶亲。”

秦氏有些吃惊:“以外甥这等才貌,怎么十七岁还孤身一人?”又叹:“婴宁也是还为定下婆家,只可惜,你们内亲有阁,不然……”

王子服听了,也没表态,只是略有深意的看了婴宁,谁知花容月貌又让他移不开眼,似乎看多久都不嫌疲惫。

小荣嘿嘿的直乐,拉拉婴宁的袖子,悄声说:“你看着臭小子,贼眉鼠眼的还是那样。”

婴宁听了眼波流转,咬住嘴唇,实在忍不住又笑起来,赶紧对这小荣说:“走,我们去看看碧桃开了没有。”说着忙从椅子上遮遮掩掩的往外走,一处门口,哈哈哈的笑声就及其悦耳的留了一路。

“这个孩子,没心没肺的。”

老妇人站起来,又唤别的婢女来给子服准备床褥,拉着他左看右看:“你来一趟也不容易,一定要多留几天,要是觉得无聊,就去后院散散心,书房里也有不少书给你解闷。”

子服应下,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和衣而卧,却久久不能入眠,婴宁,婴宁,婴宁,眼前全是她的一颦一笑,弄得他既幸福,又痛苦,直到鸡鸣才缓缓合上眼睛。

第2章 婴宁

次日,昏昏沉沉的醒来,好半天才回味起自己身在何处,想到前因后果又不由得有些惆怅,洗漱过后,见窗外清新美景,暗想出去散心也罢。

寻着秦姨说的小径,王子服果然到了后园,眼前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