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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同人)聊斋手札(6)

“嗯?有生人。”红衣女孩俏眉一挑。

见她们变了脸色,黄晨慌慌张张的就突然间从小树林里跳了出来,更是吓的两位姑娘花容失色,转身就拉扯的跑掉了,一时间袖裙飘拂,香风洋溢,他更是着急,抬脚便追,谁知追过矮墙,却是芳踪已逝。

黄晨颓然站在那里,再想起那素衣少女的柔美可人,明白自己爱慕之心已然弥切,又回忆起她的惊慌失措,便又是心疼,又是后悔,徘徊良久,才随意拾起石块,在树上刻下几行诗句,寂寞离去。

——

无限相思苦,含情对短窗。恐归沙吒利,何处觅无双?

——

无双,无双,你可知,那眉眼相对的刹那,你就是我的天下无双?

黄晨办了傻事,也无心再读,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个陌生而熟悉的人,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辰。

天色稍晚,他朦胧间几乎要睡过去,突然听到轻轻的叩门声,一个打挺起了身向门口走去,还奇怪这孤僻的地方哪里来的客人。

门扉微开,恍然入眼,确是朝思暮想的白衣姑娘,站在那里笑容清淡温柔。

一下子就慌了神,黄晨说:“稍等。”转身进了屋藏起未洗的旧衣,又整了整凌乱的书籍,才把姑娘请进屋,拱手一拜:“在下黄晨,今日惊到了姑娘,实感歉意。”

那姑娘看似稳重,说话却不那般咬文嚼字:“没关系,我见你凶巴巴的跑出来,以为是什么坏人,才让我觉得恐怖,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读书人,所以我想来见见你也是无妨。”

黄晨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掩饰自己的倾慕:“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香玉,原来住在平康巷,是被一个道士关闭在山里,也不是我自己愿意的。”

黄晨顿时恼怒:“这道士是什么人,竟然感如此荒唐,姑娘莫急,待我去解决了这个臭道士,好让姑娘下山回家。”

香玉瞅着这文弱书生竟出此言,不觉莞尔:“那倒不必,你也未必敢和他有所交流,我在这山里,也时常能与那些风雅之士交流相会,倒也不寂寞难熬,待在这里也好。”

他还是不太放心,又问:“那个红衣姑娘又是为何在此?”

香玉浅笑:“她叫绛雪,是我的义妹,自是于我一同前来的。”

黄晨迟疑的点点头,瞧着香玉明肌雪肤,晶莹剔透,愈发的痴迷,情不自禁中,竟伸手去搂抱,香玉也不躲闪,轻轻卸下钗子,一头盈盈的乌丝及地,白裙黑发,美不胜收,软软的倒入黄晨的怀中,轻吻,亲吻,深吻,一夜春宵。

——

清晨的鸟啼闹醒了她的睡梦,纤长微翘的睫毛抖了抖,露出一对黑亮的眸子。

“呀!”她惊叫了声,坐起来,又看了看天色,嗔怪道:“光顾着一晌贪欢,忘了时间。”说着便急急忙忙的穿上白衣。

黄晨却不舍,握住了她的手腕。

香玉回首,淡淡弯眉:“小女也有个拙作,用来回答公子,你不要笑话。”

如画中仙人,风姿半是圣洁半是淫荡,只听得碎玉似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良夜更易尽,朝暾已上窗。愿如梁上燕,栖处自成双。

黄晨听了,更是用力得握紧,怕她转眼间随风而去,也顾不得风雅含蓄:“小姐秀外慧中,让我爱而忘死。恐你现在离去了,我们就如同相隔千里,难于再见。你若有时间,记得…”

香玉听了,含羞点头。

他这才松手,望着她翩然出门,不见踪影。

——

本似妄梦一场,没想到,香玉天晚必来,与黄晨夜夜缠绵,两人如胶似漆,流连忘返,像是出识情事的少年男女,海誓山盟中伴着日落了又升,不知疲倦,相望之间更是含情脉脉,谈起诗书词话,知己知音。

黄晨又想到绛雪的种种风采,让香玉邀她前来,却是每每不得见,让他好生遗憾。

香玉劝说:“绛雪妹妹生性冷淡,不像妾身这般痴情,你要从容对待,切勿操之过急。”

黄晨想想,便也作罢。

两人恰如神仙眷侣,日子过得甜美充实,但有句话说的总是事实,好梦不长。

一天晚上,香玉照往常一样出现,黄晨迎上去,抱个馨香满怀,却没想到她全身僵硬,抬起下巴,脸上布满忧戚,幽幽吐出一句话来:“君人陇尚不能守,又何必望蜀呢?现在…我们便要长别了…”

他如晴天霹雳,俊脸变色:“出什么事了,你何出此言?”

香玉哽咽着流下泪来,又很快拭去:“万事都有定数,我很难和你讲的明白。昔日你的佳作,竟然一语成真…”

透明大颗的泪又簌簌掉落:“佳人已属沙吒利,义士今无古押衙,你就…为我吟诵这两句诗吧…”

黄晨还是不解,但如何问,她也不再多言,相拥着嘤嘤哭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就匆匆离去了,搞得他又是担忧,又是疑惑。

——

临近中午,外面本是清清静静的,突然多了些人员走动,黄晨放下书出了门,拦住了杂役询问,才知道是既墨的蓝夫人,夫君官迁此地,前来游览赏花,又被嘱咐不要出门添乱。

喧嚣渐盛,到晚上才消散下来,黄晨叶读书读得累了,打算去牡丹花树下休憩一阵,走了两步,才发现不对。

原来满树白玉,竟然全随着树消失不见,空落落的山茶伫立那里,空气中好似下着红雨。

“小哥,那白牡丹…”

黄晨拉住打扫的奴仆。

“哦,蓝夫人见那花开得好看,十分喜欢,命人挖掘移植走了。”

一句话说得他面如死灰。

长别,天数。

原来如此,你竟是花妖精魅。可是,就凭你我,又有什么不能说?我只会敬你爱你,又怎么会有嫌弃疏远之心,你若是说了,若是说了…不管那蓝夫人是谁,就算是拼了命,也不会让她把你带走…

恍然之后的苦思,让黄晨悲从中来,想念和惦记疯狂的侵蚀了他平静的心,颠颠狂狂的就往山下跑去,寻那蓝夫人打算要回山茶。

然而,天下之大,几经波折。

再见到牡丹,已是香消玉殒,枯萎憔悴了。

黄晨止不住地流泪,跪跪拜拜,才求到一枚枯枝,拿在手里,小心的就像捧着死了的爱妻,跌撞中回到山里,寻了个好山好水的地方,把它埋葬了。

每每想到此事,便觉得对不起婴宁,堂堂七尺男儿竟保不住一个弱女子,受着思念的煎熬,很快的就消瘦了下去。

悔恨和着难受,又提起笔来做了五十余篇《枯花》,每天早晚都要到坟冢前哭丧吊唁,整个人看起来极其萧条寂寞,潦倒不堪。

第5章 香玉

——

某天,黄晨照旧带了些祭品到墓前凭吊,见天色晚了,便起身往回走,走着走着又悲从中来,回首遥望,却见一红女子面对坟茔,似乎默默哭泣,黄晨觉得奇怪,慢慢的走近了,她也不躲避,明眸皓齿,原来,是绛雪。

故人重逢,然而已物是人非。

他拉住她的衣袖,两个人默默相视一会,泪又各自流了下来。

直到夜色完全笼了下来,黄晨才回过神,邀请绛雪到寒舍一坐,降雪擦了泪,点点头,跟着他去了。

泡了茶,他们无言的坐下。

绛雪抿了几口,才说出话来:“香玉是我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的姐妹,竟然这么突然的就…听见你的哭泣,便更让我难过了,泪堕九泉,也许姐姐能够得知我们的心意回来再见,可是,她神气已散,仓卒之间又怎么能和你谈笑言欢呢…”说着,又湿了脸颊。

黄晨见是不忍,道:“小生命薄,也没有福气消受两位美人,可那时我与香玉夜夜道达微忱,你怎么就不再出现了呢?”

绛雪悲切中又叹息:“我以为你是个年轻轻的书生,多半也是个薄性之人,却不知你如此重情重意,但若让我与你交往,也只是因为情意,而不会为了肌肤相亲,和你同床共枕,我是做不到的。”

说毕,就站起身来:“时间已晚,小女就此别过。”

黄晨又说:“香玉已然长离,让我寝食俱废,只是希望你能够稍作停留,借此来慰藉我的怀思,你又何必决绝到这种程度?”

绛雪微怔,又想了想,才留了一夜,与之言谈。

——

但绛雪走了以后,却是很多天都没有出现,天渐渐冷了下去,稀稀拉拉的雨下个不停,黄晨依旧是不能释怀,冷雨幽窗,躺在简陋的床席上苦怀香玉,似乎伊人就在眼前,往事历历在目挥之不去,辗转反侧之间,泪水又浸湿了枕席。

哀伤至极,也睡不着觉,便揽衣又起了身,挑起灯来,在室内踱来踱去,嗜骨的思念让他心绪混乱低沉,又感于窗外茫茫夜雨,愁然之际,出口成章。

山院黄昏雨,垂帘坐小窗。相思人不见,中夜泪双双。

正欲泪下,却闻窗外一声清脆:“作诗怎么能没人配合呢?”

原是绛雪,黄晨连忙打开窗户,翩翩红衣悄然而入,发丝间还带了些明萤的水珠,一股清新之气。

她看了看黄晨记录下来的诗篇,挽宿提笔,补上了后半首。

连袂人何处?孤灯照晚窗。空山人一个,对影自成双。

黄晨读了下来,忍住的泪水不禁滴落:“你很久不来了,我自是孤寂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