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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惹不起(危险关系之二)(12)

但不论他装的多好,眼眸底下始终掩藏不住那抹漠视生命的残酷,他可以前一秒与人相谈甚欢,下一秒掏出枪来直接轰掉那人脑袋——当然,在他们这个地位的人,只需开口讲两个字就好:动手。

唐湘茉咽了咽口水,「只是我真的非常珍惜那个戒指,所以把它放进迈阿密一间银行的保险柜里头了……你知道我们这些有钱人就是有个毛病,觉得珍贵的东西放在身边不安心,那里规定一定要我本人领取……」

「是吗?」

唐湘茉浑身一颤,有种骇人的东西在流淌,泼了她一身的厌恶黏腻。她连忙说:「当然!我甚至连你送我时讲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你说那戒指就像是你的另一个生命,你珍惜它胜于自己,就像是耶稣头上所戴的荆棘,拥有它的人势必得多付出一些什么,换取到的却是不折不扣的永生……我永远忘不了你那时候的眼神有多深邃寂寞,你把它交给了我,我不敢置信,你说它太沉重了,你想找个人分担……之后你就不见了,我好难过,只好把它珍藏起来。中国人有一句话叫睹物思人,我看着它,就会想起你,想起你的孤单,想起你就这样扔下我走了,你隔了足足一年才出现,难道不允许我闹个小脾气吗?」

唐湘茉说这话时候的口气非常诚恳,美丽的眸子泛起水雾,迷离地望着眼前这刚硬如铁的男人,似乎正试图要融化他。

雨果沉默着,胸腔因吐息而明显起伏,金眸底各种不同情绪汇聚,混沌不明。那戒指就像是我的另一个生命……唐湘茉述说的言语震荡了他,使他身上本来涌动的暴戾气息逸散而去,沉定下来。

他笑了笑。「你说的对,是我不好。」

唐湘茉暗暗松了口气。「我知道你想送我更好的,我不需要,只要你好好的,留在我身边……」

一顿教人食之无味的晚餐终于结束,唐湘茉回到房间,面带柔丽微笑,哼着歌曲。她看了一会儿的书,表情明朗得好似一个刚与情人和好的女人,眉眼之间满是甜蜜的光采。

直到十一点多,她才关上灯,舒舒服服上了床,拿棉被遮住大半张脸——这里头总没监视摄影机了吧?!

喔,老天,她会被自己恶心死!她跟雨果的交往是很成人的,不带任何多余废话,分手也分得干脆,就算他真讲过那些活似歌剧演员的台词,她也早忘了。

问题是从来到这里,他就向她讨戒指,前几天她拿头疼想不起来之类的借口敷衍过去,现在不行了,那男人肯定会用各种方式调查她说的是否属实。她不知道迈阿密的情资安全是否可靠,若被发现是假的,她就真的死定了……

唐湘茉蜷成一团,在棉被里瑟瑟发抖。每天只有在这时,她才称得上安全——只要那男人没福至心灵派人进来宰了她的话。

她看似镇定,其实很害怕。被绑架到了陌生的地方,不清楚看不看得见明天的太阳,她的生命如蝼蚁般被另一个人捏在手心,她必须小心分寸,才能保住自己。

老实说她超级佩服自己,看见雨果出现的时候,她居然能在瞬间转露出梨花带雨的表情扑上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

那时,她心底一片凉冷,如踩在湿黏的泥泞地里,很不舒服,直到感觉这男人身上冷厉在她这番「表演」下逐渐褪去,才好受一些。

她聪明地没问雨果为何要把她禁锢在这里,装作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爱情里的样子,而这一切,全是为了那该死的戒指……

她想哭,却卑微得连哽咽声都不敢发出,她的能力使她感知这房里全是监视设备,她就像是只笼中鸟,也许主人哪天一个心情不好,就把她捏死了。她浑身打颤,不禁有些悲哀地想,早知如此,在台湾那时又逞什么强呢?

霍于飞……她在心底喃念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好似这样便会得到支撑下去的力量。若没意外,他现在应该知道她失踪的消息了吧?她又很庆幸把他留在了台湾,没跟雨果硬碰硬。越是被雨果压迫,她就是越想他,这里的食物难吃死了,她怀念他做的菜,更怀念他那满溢着温暖,瞅着自己的深灰色眸子……

她好想他……

唐湘茉伪装成蛹,躲在棉被里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没关系,她可以的,目前为止都应付得还不错,不是吗?她能保护好自己,就像过去的三十一年一样……

所以,不用太担心我……

过了三天,雨果告诉她,希望她能回迈阿密一趟,取回那个戒指。

唐湘茉从没这么庆幸自己过去有存东西在银行保险柜里的习惯,但她没敢显露雀跃,反倒露出一脸不甚乐意的表情。「一定要吗?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了,不能再多温存一些时候?」

「小茉莉。」雨果扬起十足性感的笑,捏了捏她娇俏的鼻尖。「我希望你能知道那个戒指对我有多重要,也许我把它送给了你当定情物,但我现在可以给你更好的……五克拉的钻石如何?它会闪耀得使你睁不开眼的。」

唐湘茉微笑,内心却在狂翻白眼。五克拉的钻石能干什么?喔,也许她可以戴着它一拳打烂这男人的眼,她确实很想这么做……

「好吧,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不,不是我们。」他比了个手势,「费德南会跟你一起过去,我另外还会配两个保镖,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你搭乘的将是我们罗佩兹家族的私人专机,明天一早出发,在那之前有需要什么,都可以告诉管家,别客气。」

「呃……」唐湘茉看着那两个高头大马、浑身煞气的瘟神,像是害怕地抖了抖。「一定要带着他们不可吗?我是说,光费德南一个人就够强了,我们之前还比过枪术不是吗?」

「是的,唐小姐。」费德南年届五十,特种兵出身的他有着典型拉丁美洲人的长相,肤色黧黑,五官集中,可惜一道狰狞的刀疤横过他的鼻梁,稍微破坏了点形状。

雨果眉宇拧起,金眸因她的要求而显现出些许冷厉。「小茉莉,我不放心。」

当然,你怕我跑,对吧?

唐湘茉没天真得以为自己那几招当真唬得住这男人,现阶段只是她还有利用价值,谁都没把表像揭破而已。「好吧,如果你坚持,只是我认为费德南的能力足够了,你最信任的人一向都是他,不是吗?」

只见雨果眸光微闪,罕见地陷入思考。

过一会儿,他开口。「费德南,你能做好吗?」

「我以圣母及我家族的名义发誓。」费德南恭敬地鞠了一个躬。

雨果笑了。「好,那就交给你了。」

唐湘茉不敢做出太大反映,但内心震撼。她居然成功了?

她难以置信。隔天一早,她搭上车,车里当真只有费德南一人负责驾驶,雨果确实信守承诺,没让旁人护随。

车开上路,他们的目的地是罗佩兹家族的私人机场,人生地不熟的,唐湘茉没打算在这种时候逃脱,刻意希望只要费德南一人,仅是因为她感知到了某件事。

「我们很久没见了对吧?你还是一直跟在雨果身边,那么忠心耿耿……」

费德南没有回话,过去他就不是个多言的男人。眼前的道路弯弯曲曲,彻底展现了拉丁美洲人的随性散漫,周围林木扶疏,十一月天,天空很蓝,唐湘茉看着风景越来越偏离正道,一股冷意逐渐涌上她的肌肤。来了。

车子在一处林边停了下来,她咽了口口水,试图甩去皮肤上那种被恶寒侵袭的湿黏恶心感。费德南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宽大的身躯挤在两个前座之间,露出一个不知该说是笑还是阴森的表情。「唐小姐,你很聪明,但你知不知道有时聪明会死人?」

「有,中国人将一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指眼下这种情况。」她使劲缩了缩身体,但困在窄小的车厢内,闪避效果实在不怎么显著。

费德南从鼻子里哼笑出来,整个人来到后座,唐湘茉这才看清他手里一把黑色的半自动手枪,他散发出的寒气笼罩着她,使她额际渗出冷汗。这个男人……是真的想杀死她!「你……你不想要戒指了?」

「戒指?」费德南好像到现在才想起这东西存在,他五官扭曲,逼近她,冷冷地说:「唐小姐,我和这位雨果不一样的是,我认识了你两年,我了解你,你的保险柜里绝对不会放置珠宝之类的东西……当然,就算是真的有也无所谓。」

说罢,他把枪口正对她的额心,唐湘茉四肢发颤,汗珠滴落。「你、你用圣母及家族名义发过誓,不会伤害我的性命……」

「喔。」费德南露出一个很遗憾的表情。「其实我信奉的是真神阿拉,还有,我是养子。」

靠!唐湘茉内心狂飙各国脏话。有人说人死前会自动回顾过往种种,讲这话的人肯定没真的面临生死交关!她十指用力抠抓着座椅皮垫,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很自虐地瞪着枪口,等着子弹射穿自己脑袋,肯定很痛……

随即费德南好似想起什么,左手握枪,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管漆黑的物事,准备装上——

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唐湘茉蓄积全力,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没这么冷静过。霍于飞告诉她的话在此刻清晰浮现:把你之前所练的招数全忘了,朝对方最大的弱点攻击。她默念:眉心、眼睛、喉咙、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