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错(91)

裴九先是叫裴宣的嚎叫声吓了一跳，随即听明白他话里的内容，又是一惊。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对面，映入眼里的是一张熟悉又很陌生的脸。说熟悉，是因为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说陌生，是因为那张脸不再似曾经那般苍白中透着几分书卷气，反而是唇上留了一层青黑的胡须，肌肤呈古铜色，五官也显得十分英朗。

那个坐在堂上的，身上穿着绛紫飞鱼袍，腰间挎着绣春刀的人，竟然是柳离。短短六个月的时间，他从满京城闻名遐迩的音画双绝，变成了眼前这个铁血铮铮的汉子。裴九曾经以为，王五娘的死只会让柳离伤心一段时间，心伤养好了，他还会和以前一样生活。却在这一刻忽然明白，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如此深情，一个人的死，换来的是另一个人挖心刻骨，甚至是涅槃重生。

第48章

六个多月，一百八十几天的分别，再相见却恍如隔世。一个是变得面目前非，一个虽容貌未改，骨子里却仿佛换了一个人。这世上的事仿佛从来如此荒唐，不管曾经多么海誓山盟的爱过，一朝成为末路，甚至连说句话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裴万金之女裴九给柳大人见礼。不知大人为何要抓了我的两个掌柜，可是犯了朝廷的哪条律法？”裴九故作从容的与柳离见礼。

柳离看了裴九一眼，见她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为何认识我？”

“大人才名冠绝京华，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裴九早年便与大人见过，您贵人多忘事，怕是早都不记得了。”面上与柳离客客气气的寒暄，裴九心里却着实有些憋屈。

柳离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显然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转而指着裴宣和裴玉说道：“你是为了这二人而来？”

裴九顺着柳离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裴宣有些狼狈的跪在地上。裴玉则安然无恙的在一侧站着，显然是没受到什么刁难。裴宣龇牙咧嘴的捂着腰，一副受人凌-辱的模样。看见裴九望向自己，立马苦着脸嚎叫道：“九儿姑奶奶你可算是来了，就就这位大人，我与裴玉在路上正走的好好的，他就跟抽风似的，一声令下就让人把我们拿了。还一个劲追问什么王五娘，我哪知道他说的是哪个王五娘！”

柳离的侍卫闻言怒道：“大胆！我家大人拿你来问话，知道多少说多少就是，怎敢如此辱骂大人。我看你分明是刚才吃的苦头还不够！”

见那侍卫又要对裴宣出手，裴九连忙过去将人挡在身后，沉着脸看着柳离：“大人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没想到如今竟然变的如此跋扈。裴宣若犯了事，您直管将事情说清楚，不肖大人动手，裴九自会将他押送去衙门自首。可若他没有犯事大人却无故牵罪，我裴家定然要讨个说法才行。”

柳离似乎没料到裴九一介女流态度竟然如此强硬，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沉吟说道：“王五娘是我的妻子，生前曾与我说过裴宣这个名字，方才听见有人唤他裴宣，便误以为是娘子生前熟人，故而将你带来问上几句。若果真不认识，那便罢了。”

“大人说的可是裴宣？”未曾料到会是这种答案，裴九先是一愣，随即便想起来当初在白城的时候她似乎的确提过一次裴宣的名字。她也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柳离竟然能记这么久。心里积累的火气霎时消了大半，裴九心里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得知自己竟是因为名字才惹了这场灾祸，裴宣心里属实气的不轻。指着柳离跳脚道：“就、就这事？就因为你家娘子说过一个叫裴宣的人，你就让人把我拖过来打了一顿？大人您知道讲理俩字咋写不？”

柳离瞥他一眼，丝毫不觉得惭愧，语气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打你一顿不需要讲理，你若不服气，我还可以再打你一顿，直到你服气为止。”

“你、你你你……”裴宣又怂又憋屈，咋咋呼呼的还打算再往回找补几句，裴九抽冷子给了他一脚，将他踢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地上。裴玉见状便站出来打圆场：“今日之事实乃误会一场，我这兄弟常年忙于打理家族生意，鲜少与女子交往。更何况大人的内妻定然是住在深宅大院中，与男子结实的机会显然不大。您若实在想找裴宣，不如查查身边亲近的人，或许多少还能查到些眉目。”

裴九也道：“世上姓裴的人成百上千，难保不会有一两个重名的。或许尊夫人说的裴宣另有其人也说不定，大人断不能因为一个名字就冤枉了人。”

柳离把玩着手里的刀，没头没尾的问了裴九一句：“你可认识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