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错(92)

裴九眼睛都不眨一下，从容说道：“张奇也是我裴家的掌柜，现在应该在白城打理脂宴斋。他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事巧合了些。”轻轻放下手里的东西，柳离吩咐侍卫：“我累了，送他们回去吧。从京城带来的酒还有几坛，挑好的给他们送几坛，权当是本官赔罪。”

裴宣好酒，听见柳离要送自己一坛子好酒，当即喜得两眼发光，就连身上的疼痛都觉得瞬间减轻了不少，极痛快的起身跟着侍卫走了。裴九跟在裴玉的身后出门，行至门外，忍不住又回了头，鬼使神差的劝了一句：“大人家的事裴九也有所耳闻，五娘为了大人不惜一头撞死，若在天有灵知道大人变成此般模样，定然也会十分伤心。死者已矣，活人的日子还很长，大人多保重吧。”

面对裴九的善意规劝，柳离丝毫不为所动，只冷冷的说了一句：“我要怎样活着那是我的事，与旁人无关。”

“是是是，是我们小九嘴欠，大人这样……也挺好的。”裴玉怕裴九再惹怒了这位煞神，连忙将人拽走了。

回去的路上裴玉问裴九：“我看你对那位柳大人倒是上心的很……是不是害你上吊的那位柳三郎？”

裴宣抱着一坛子酒摇头晃脑的在身后跟着，闻言立马插话道：“那可不就是。刚开始我也没认出来，听小九叫他柳大人这才醒悟过来。想当年为了见那柳离一面，咱们小九可没少干过丢人的事。不过这么些年不见，没想到这人变化这么大，黑了，也瘦了……别说，现在看起来可是比以前顺眼多了，像条汉子了。”

“他刚才打你的时候，确实挺像条汉子的。”裴玉见缝插针讥讽了裴宣一句，转而又忧心忡忡的劝裴九：“我看他对他那位娘子情深义重的很，小九你千万可得把持住。别不知死活的再去惹他，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表哥放心，我心里清楚。”半路与两位表兄辞别，裴九转身回了房。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柳离等人就去了边关，驿站里倒是十分清静。裴宣与裴玉一夜醉酒，日上三竿才醒过来。三人凑头吃了午饭，随后便商议行程。裴玉性子谨慎，总觉得清河县距离雁门关太近，将货物藏在这里未必稳妥。裴九却觉得关外有五六万军队守着，敌军被击退只是时间问题。究竟是走是留，一时间成为争议的焦点。商量半日也没有结果，最终裴九决定让裴玉带着两货物回京城，她则带着裴宣几个伙计在驿站留守。倘若过几日边关敌情清退，她再带着伙计们回雁门，然后再准备店铺的重新开张事宜。

如此商定之后，当日下午裴玉便押送货物动身回京。裴九担心边关战事吃紧，当夜便骑马只身回了雁门，将裴宣等人留在了驿站里。却说此事也是赶了巧，清早裴九进了雁门城里之后，便听见百姓纷纷当街谣传雁门太守李恒被抓的消息。这位太守在边关戍守十几年，政绩不菲，可算是雁门百姓的主心骨。如今太守被抓，百姓陷入恐慌，短短一日光景，就已经有人拖家带口收拾行囊北上，提前开启了逃亡之路。

裴九虽不懂朝政，却也知道民心不稳的后果。如果放任百姓北上，不光会增加北方地区的管理压力，也会有人趁机哄抬雁门物价，若是再闹的严重些，恐怕要不了多久雁门关守城的将士就会断粮断碳，如此恶性循环下去，怕要不了两个月，雁门关就会彻底失守。

裴九打定主意不能让雁门事态恶化，随便在城里找了家面馆填饱肚子，一路骑马顺着米市往南走，过了天桥，找到了雁门的商会。与别处的人心惶惶场面不同，商会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门口进出的人皆是非富即贵，个个面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裴九进门之后找到了接待的伙计，同他说道：“我要见高健鸿，去知会一声。”

伙计不识得裴九，但见她好大的口气，也不敢开罪，只得陪着笑脸说道：“姑娘来的不巧了，适才有一位佥事指挥使大人来见高会长，这会应该在一起说事呢。您若不急，不妨坐下来等一等。”

“那位大人是不是姓柳？”

店伙计又是一愣，对裴九的态度又郑重了许多：“没错……您怎么知道？”

“太守被抓，这会雁门主事的人应该就是那位柳大人了。”柳离既然能找到高健鸿这，就说明他的打算与裴九差不多。只是这位高会长为人奸诈得很，凡事若不牵扯利益便罢，但凡牵扯到一点银子上的事，任凭你是多大的官，也很难让他让步。裴九担心柳离一人搞不定，便捻出二两银子对那伙计道：“带我去找高健鸿，这银子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