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错(98)

柳离也是一愣，不明所以的问道：“裴姑娘认识四喜？”

裴九笑着摇头：“抱歉，是我唐突了。只是没想到大人的府邸里也会有女眷，故而才觉得惊讶。”

“府里总要有人洗洗涮涮，家仆都粗心的很，所以才带了两个女眷过来。”柳离漫不经意的解释了一句，转而对四喜嘱咐道：“好好照顾裴姑娘，她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准备就行。”

“奴婢省得。”四喜恭顺的对裴九行了个礼，转而将人请进了院子。为了避嫌，柳离自然不好再跟着进去，目送裴九跟四喜走了之后，转身去了书房。

四喜将裴九领进了一间干净的房间里，将火炉点上，一边与裴九闲聊道：“见姑娘与我家公子熟稔的很，姑娘可也是京都来的？”

“我家住在京都七里巷。”裴九蹲在炉子前烤火，随口问了一句：“你这府上有白薯没有？忙了一整天，我都快饿死了。”

“有的，有的。”四喜赶忙转身出去，站在门口吩咐一声，不多时就有婆子将两个胖乎乎的白薯送了来。裴九轻车熟路的将白薯扔进火堆里，双手环膝眼巴巴的盯着火炉。四喜见状笑的不行，下意识说了一句：“我家娘子活着的时候，也喜欢这样蹲在地上……不过娘子更喜欢吃烤鸟，冬日夜里她和四指两个偷溜出去掏鸟窝，有时候能掏回好几只肥鸟，就扔在炉子里烤着吃。”

裴九抬眼望着她，莞尔笑道：“想你家娘子了吧？”

四喜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我家娘子那样招人稀罕，说不想都是瞎话。四喜这一生遇到的好主子就这么一个，娘子走了之后，这心里就跟缺块肉似的，夜深人静都凉飕飕的疼得慌。”

裴九垂头苦笑：“都疼。你家娘子离开你们，心里也定然想的紧。”

热腾腾的烤白薯很快出炉，裴九掰开一半分给四喜。数九寒冬的深夜里，这两人就因为一块烤白薯迅速热络起来。四喜与裴九围坐在火炉前闲话家常，越说话题越深，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柳离的身上。

“当初我家娘子一头撞死之后，小三郎君真真的伤心了很久。差不多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言不发。后来教授郎君课业的老师来劝慰了一次，从那之后他才渐渐好了些，整个人却都变的冷了。除非是我和四指能与他说几句话，旁人一概都是不理会的。就因为这件事，老夫人和二夫人都受了埋怨，尤其是二夫人那边，小三郎君着实说了好些狠话，直将二夫人气的直哭。可惜哭也没什么用，娘两个到现在还生分着，除非是要紧事才会去四平阁露露脸，其余时间就跟个陌路人似的。就因为这件事，二夫人又作妖了几回，最后就连老夫人都烦了，让珊瑚去教训她安分些。”四喜说道。

裴九啃着白薯点评了一句：“那她也确实有点惨了。”

“罪有应得吧，当初若不是她坚持将娘子送去大理寺，也就没有后来娘子撞墙自杀那件事了……听说四平阁那两位姨娘都生了，一儿一女呢，二老爷的关注恐怕都要让那两房分去了，如今郎君对她又这样，二夫人在柳家算是彻底没了地位了。”

裴九想了想，问道：“可是有件事我不明白，柳离博学多识，照理说应该走文臣的路子，譬如日后封个大学士什么的……为什么非要到边关来做苦差？我见这家里的布置要平常的很，想来定然是赶不上柳家那般奢华的。他不会觉得委屈么？”

“委屈倒也谈不上吧，郎君觉得这样能好过些，家里人便也就随他去了。其实在这之前我们原本是在白城那边戍守的，郎君说那里离娘子的坟冢近便些，逢年过节可以常去探望。也是赶巧王蛟将军被调离到雁门来了，他们在一起做事时间长了，彼此都有些离不开，这才百般劝说将公子带到了这里。其实奴婢倒是觉得，到雁门来也许是天意吧。”别有深意看了裴九一眼，四喜起身给裴九铺床：“娘子若是习惯屋里有人伺候，奴婢今晚就睡在这。”

“咱俩难得投契，你睡在这我也有个伴，挺好的。”填饱了肚子，裴九伸伸懒腰，脱掉鞋袜便上了床。她这几日着实折腾的有点狠，倒在枕头上两眼一黑就昏睡了过去。四喜就睡在离床不远的软塌上，耳边传来裴九轻微的呼吸声，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裴九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直至阳光大片的洒进了房间里，晒得裴九额头直冒热汗，这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揉着眼睛唤道：“四喜，快给我端杯茶水漱漱口。”

此时四喜正站在院子里与柳离说话，听见裴九这一声呼唤，主仆两个皆是一惊。无他，正是因为这说话的语气像极了王五娘。若不是这相貌不对，两人的言行举止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