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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病不会好转(64)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是受害者好不好!你现在已经进死胡同了,把什么原因都扯自己头上。遇到什么人,遭受什么事,是你能预料的吗?你也只是简简单单地喜欢一个人,想和他在一起而已啊。”

“康乔,你知道你最后一句言论听起来很像什么吗?”

“小三真爱论,我只是爱他,我没有任何错。”

“你不要钻牛角尖好不好,真的把自己代入成小三,但你根本不是好不好?这件事情上,我不会支持你,你当时追了那么久,忍心再把江医生拱手还给南冉冉那个贱人?”

“也许她已经悔过了,她都能为江医生不顾生死,”我努力从扣在手机上的指尖寻找力量,不然这一段对话无法行进下去:“我昨晚睡觉前也一直在想,如果事发当时,我在现场,我会为江医生去挡那一刀吗,而我心里竟然无法有个确切的答案。我想到了我父母,我家里人,还有你,迄今为止,我居然没有度量好你们和江医生孰轻孰重。你不会明白的,前两天我爸和我谈了一些话,我觉得超级对不起他,心里全是懊悔,特别多的,无穷无尽的懊悔,但又不是因为喜欢江医生才懊悔,是对自己无能和优柔的痛恨。”

电话那端沉闷着,康乔如同睡着了一样,很久都没有吱声。大约过去两分钟,她才平淡地问我:“那你打算怎么分手?总要有个理由吧。你前几天还狂奔去医院关切不已夫妻双双把手挽,今天就说要分开,你确定你是真想分手而不是精神分裂?”

“那我能怎么办?!”我的腔调变得暴躁,简直要冲出去和康乔打一仗才能解恨。

“你没觉得奇怪吗?吴含!”康乔忽然玄乎地放低声音,像在彼此的焦虑之境里,意外撞见了一个清凉的豁口:“南冉冉当年那些极品事,你和江医生的真实情况,整个人医科大和省人医人尽皆知,为什么没一个人站出来为你们说话?为什么舆论全都在一边倒地骂你和江医生,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还是说,的确有人跑出来说过,但都被另一种暗处的力量给压了下去。怎么说呢,就是对自身不利的言论,全部清除和屏蔽,对自己有好处的,就找水军大肆宣扬。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估计也只有那种身份的人了吧?”

☆、第四十六张处方单

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写过一句话,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

最近几天,大部分的时间里,我都处在这句话的状态里,出不来。

幸好有康乔,她这股小清流没有轻易被我负能量的墨汁搅浑成一致的意冷心灰,反而和着日光浇了我一头一脸的清醒。

我忽然间理智冷静地仿佛提前步入25岁,甚至更大年纪。

不管江医生知不知道这件事,他在我面前都未曾提起,他是宠辱不惊的人,大概对这些纷争也是置身事外的态度,哪怕是刻薄到刀子剜一样的言辞,对他来说也是拳头打在棉花上吧。

对我而言,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将这一些莫须有的攻击,从我身上,再一次施压到他身上。

我和康乔很快商量好对策,决定去找个人,问一些问题。

那个人是季弘。

约见的地方在南医大附近,还是那家潮汕粥店,季弘对他家的口味有种特别的偏爱。

“两位大忙人,找我是为了微博上那个事吗?”刚在门口碰面,他就如先知般问。

他穿着绿色短袖t,牛仔短裤,小腿精瘦,像狂野生长的夏草一样,偾张着年轻男性特有的蓬勃气。

我开门见山:“对。”

“你认识的人比我们多多了,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入座后,康乔一边端起茶壶给季弘斟茶,一边说:“能不能麻烦你请点熟人过来当水军,帮我们吴含和你们江老师在微博话题里说几句公道话,扭转一下舆论的风向,现在一边倒地都是对我们的诽谤,我搞不明白,难道真的没有一个站出来为我们这边说话的人吗?就算是吴含名不见经传,没人认得她,但江承淮是你们医大教授,业内名声也不错,就没一个学生跑出来说清楚真相吗?”

“哼,”季弘冷呵,呷了一口茶:“你们真以为我们没说吗?”他朝我看过来:“吴含,我对你真的好上天了。我不说你绝对你不会知道,那件事闹出来的当天晚上,我们寝室,四个汉子,那天晚上,每个人注册了五个小号,去你被骂的最凶的那条模棱两可的微博里,刷屏南冉冉黑历史,替江老师洗白……”

他故弄玄虚地顿了下:“你猜后来怎么样?”

季弘接下来的话,让我跟康乔的猜测得到印证:他和室友的评论随即被那位博主删除,账号拉黑,季弘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性气躁,于是哥们四个在宿舍里各种义愤填膺捶胸顿足,继续就着话题狂刷屏南冉冉那些奇葩往事。结果也玄乎,不知道是新注册小号的缘故,还是网站刻意屏蔽,他们发完这些内容后,再次点进话题,就算拉到最下边也找不到。但这些po出来的字句,在他们的小号微博里,又是真实存在的。

第二天上午,季弘就打电话给了新浪客服。

客服说,话题界面有时候是会自动筛掉一些没有浏览量的内容,这是系统设置问题,因为网民更爱关注一些更具争议性、关注度的微博,也是为微博的合理运营和用户的手机流量考虑。

与客服通完电话后,季弘一肚子火,在自己的大号微博“是小弘花也是小绿叶”吐槽了一番,吐槽的东西大概就是,“南冉冉真是洗得一手好白,她挡刀是好事,值得表扬,媒体和屁民只歌颂她不可以么,舆论为什么要把矛头引到那些无辜的人身上,这难道就是无恶意不成活?系统也是学得一手好屏蔽,不屏蔽真相,把混淆视听的内容全放精选热门,呵呵。”

季弘皮相不赖,又是外联部长,在学校人气一向不错,外加他平常也会在微博上po一些会惹得15,6岁小女生尖叫脸热的自拍或视频(健身,游泳,和室友恶意卖腐,邪魅一笑什么的),因此累积了接近一万的粉丝。

他这条微博一发,呼应他的朋友同学不在少数,点赞数量很快达到两百,也有十几个转发和六十多条附和的评论。

只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季弘接到一个电话。

是他们班的辅导员,辅导员拿腔婉转,态度却有七八分的强硬,删博,不是你该管的事,不要蹚这趟浑水。

季弘一鼓作气说完,把面前的一整杯水咕咚进喉咙。

应该是这样了,我们的揣测愈发显现出清晰可见的光亮来,不是没有正义之士为江医生说话,将这些颠倒黑白的诋毁揭发……只是,南冉冉背后的南家,涉及权贵,势力强大,完全将舆论操纵把持在自己手中。

我和康乔交换眼色,彼此间默契地点了下头。

***

下午两点左右,我带着笔电去了康乔家。

她卧室外面有个小阳台,中间摆着一张很zakka风的木桌子,两方小凳子。

阳台的窗户后边就是路由器,wifi信号满格。

我和康乔面对面坐着,全神贯注地注册着微博号。

“淘宝上也有卖账号的,一块钱五个。不过那个好像比较容易封号。”康乔在我对面喋喋不休道:“好像同一个手机也不能验证激活太多次,也会被冻结。不得不说水军也是个大工程啊。不过淘宝上好像也有那种可以帮忙转发刷热度的,微博上也有那种,可以自费让大v营销号转发的业务,但都价格不菲。”

“不是说都会被屏蔽吗,我们会不会白忙活一场?”我登进登出修改头像,就读院校选填的南京医科大学,伪装成江医生学校知情人的样子。

“客服不是说过么,有转发量和关注度就有不会被删,季弘在自己大号上发的那条,浏览量不是就蛮大的,估计南冉冉那边吓死了,特别找到他们学校办公室让删的,顺便警告了下发博人。”

“我现在真信了,”我端起手边的奶茶,抿了口:“有背景真是件很了不得的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我们呢,就两个人,面对着几百人,甚至上千人,筋疲力竭地进行大量工作,把屁股都快坐穿。你说,我们这样,有没有一种蚍蜉撼大树的悲壮感?”

康乔噼里啪啦打着字:“你先别忙着感慨,我们也得组织组织语言,到时候一定要把话题内容加上去。”

“嗯。”

大概在填写第三个小号个人信息的时候,摆在台面上的手机连续不断地震动起来。

够着眼看了看,是江医生。

心不由一颤。

“谁的电话啊?”康乔半站起身子凑过来瞧,夸张地叫出来:“唷,你男人的!”

“嗯,要不要接啊?”我忽然有点慌张,不知作何反应。

“当然接啊,又不是南冉冉她爷爷的电话,你怕什么,自己人的电话有什么不敢接的?”

我咬咬嘴唇,按下通话键,把手机压到耳边。

“吴含?”一个久违的嗓音,清冽得像雨季屋檐砸下来的水滴。

也就“滴答”一声,在我心上溅起水花,那些积压了很久的浮躁不安霎时间无影无踪。

“是我啊,”我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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