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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青天同人)何以安乐(81)+番外

那马先是在山里走了一天,后来竟是直接带她去了县城。

朱云娘还以为丈夫去了县城,却没想到那马将她带到一个卖杂货的摊子前,一直不肯离去。她最初不明白是为什么,还以为马是肚子饿了,她寻了个地方填饱自己和马的肚子,准备继续找,然而那马又将她带到了那个摊子前,怎么都不愿走。

后来杂货摊的摊主嫌她们挡了他的生意,便粗暴地将人赶走。

朱云娘在县城里找了两天,仍不见李浩的踪影,想到自己出来找了三天,孩子还在家,就只好先搁下寻人一事,回家照顾荣儿。

却没想到,她回家后不久,就有一个书生抱着一只乌盆上门了。

那书生自称王进,还说怀里抱着的那个盆就是她的丈夫,李浩。

朱云娘还以为书生是在侮辱自己和丈夫,气得举起扫帚就要将人打走,然而这时她却听见了丈夫微弱的喊声,叫她相信那书生的话。

待到入夜,李浩的鬼魂从乌盆里飘出来,与朱云娘诉说自己被强盗杀人毁尸的事后,她才真正相信了这一切,泪流不止。

原来,李浩在荣儿生辰之日便从外地赶了回来,还在县城里给母子俩买了礼物。没想到就在离家不远的树林里,竟遇到了两名强盗,他们谋财害命,还想将李浩的马牵回家,没想到那马跑得很快,趁他们不注意时就跑了回来。

那两名强盗丧心病狂,为了不让人找到李浩的尸首,竟将他的尸首烧成了灰,混在陶土里制成了乌盆拿去卖!

朱云娘想起自己在县城找人时,马始终不肯离开那个卖杂货的摊子,摊子上正好有一摞乌盆!

她竟数次与丈夫失之交臂,这让朱云娘心中悔恨不已,如果能早点发现,她的丈夫也不至于在外漂泊辗转那么多天了。

而将李浩的乌盆买下的书生王进,其实正是将灯笼卖给李浩的人。

书生家穷,为了凑钱买书,他每个月会进城一趟,将自己扎的灯笼、风筝之类的小玩意拿去卖。恰好荣儿生辰那天,王进也在城里卖东西,被李浩买去了一只灯笼。或许正是有这一层因缘在,他才能听见乌盆中李浩鬼魂的声音。

王进将乌盆买回家,听完李浩流着血泪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后,对于鬼魂的恐惧被心中的正义感压下,他决定将乌盆送回李家,让朱云娘了解真相,还愿意帮她报案,请县衙官府之人帮忙追查凶手。

可惜事与愿违,王进带着乌盆上公堂后,李浩的鬼魂迟迟不肯出来,王进被当成故意扰乱公堂秩序之人,被县太爷打了二十大板。

王进一介书生,哪里经得住大刑伺候,被打得皮开肉绽,卧床不起。

朱云娘又气又伤心,而乌盆里藏着亡者鬼魂之事又太过离奇,他们手中除了乌盆就没有别的证据了,连李浩也对自己的冤屈不报任何期望,只想在七七四十九天魂魄消散时能多陪陪妻儿而已。

然而王进却坚持让他们不要放弃,恶人若不能绳之以法,将来还会作恶,还会有更多的李浩。他强撑着身体对朱云娘道:“县太爷或许查不出凶手,可包大人一定可以!”

于是便有了朱云娘抱着乌盆上开封府喊冤的一幕。

只是,李浩是一个鬼魂,身上阴气重,无论是县衙大门,还是开封府大门处都贴有门神,他不能通过。

朱云娘将此事反映上去,包大人也不是个顽固不化之人,允许她带着乌盆去花厅见自己。然而包大人身上有星主之气,比门神气势还要强,李浩不但无法从乌盆里出来,还折损了不少阴气,连四九都未必能撑得过去。

朱云娘再次被请了出来,心灰意冷,不知还如何是好。一个人抱着乌盆诉冤无门,心中凄苦,浑浑噩噩。不知在雨中走了多久,最终倒下。

直到庞昱与白玉堂二人将她带到开封府门前,她下意识地想要保护丈夫不被门神所伤,就打起精神躲到了马车后面。

如今将心中压抑的苦闷倒出,又觉得眼前的两位公子是可信之人,负担一轻,人又晕倒了。

白玉堂上前接住了朱云娘,叹了口气:“正门既然走不了,还是从角门进去吧。”

“嗯。”庞昱没有异议。

两人从角门进入,又将公孙先生从床上挖起来之后,见公孙先生阴沉着脸为朱云娘施针,庞昱一边喝着姜茶,一边问身边之人:“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之前我也说过,宁可信其有。”白玉堂道,“何况,她说话时眼中并无一丝杂质,可见要么所言非虚,要么就是太会演戏。”

庞昱见他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对这个案子很有兴趣吗?”

“没有物证,人证又仅有一个常人无法得见的鬼魂,难道不有趣吗?”白玉堂反问。

“所以这个案子,我们又非插手不可了。”庞昱道。

“这样才不会无聊。”白玉堂对他眨了眨眼。

第89章 局中局26

有公孙先生在, 朱云娘的风寒之症眼见着好了不少,一碗热乎乎的药汤下肚, 面上都有了红润之色, 人也精神些了。

“妾身多谢小侯爷、白公子与公孙先生……”朱云娘仍然紧紧抱着怀里的乌盆, 神色还有些不安,“若无他事, 妾还、还是先回去了……”

见状,庞昱挽留道:“现在包大人也不在, 对你相公应当是无妨的, 不若你现下把他叫出来, 也好多几个人当你的人证,毕竟鬼神之说难以信服他人,亲眼瞧见总比你说破天了都要好。”

尽管“把人叫出来看看”的说法显得不太尊重, 但朱云娘稍微一想也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自己说得再多,也不如别人亲眼看见的强,哪怕她说的句句是真,可没有任何证据,谁都不会相信她说的话, 只会觉得她是丧夫之后伤心过重,脑子不正常了。

于是朱云娘小心地捧起乌盆, 当着众人的面不太好意思,她便转了个身悄悄地问:“相公?相公,你可愿出来与公孙先生一见?他们都是好人……”

说完她忐忑许久, 可久久不见丈夫李浩有所回应,便觉得有些尴尬,又有些心焦,不知李浩是不是又被开封府的门神压制住了,神色惶惶。

“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朱云娘满脸歉意道。

就在她迈开一步之际,屋子里突然吹起一阵阴风,明明门窗都是关着的,那阵风来得太过诡异,饶是朱云娘已经经历过几次了,仍被吓在原地。

“云娘,你辛苦了……”

说话的声音有些空洞,像是没有感情起伏一般,然而见到那抹白色鬼影时,庞昱又觉得这只鬼并非没有情感,而是以他这样的冤魂,能维持人形就已经不易,更别说是表达情感了,说到极愤怒的地方也不过是留下两行血泪。

衬着惨白灰败的脸色,黑洞洞的眼睛,看着真的十分瘆人。

白玉堂从那鬼影现身之时就在底下悄悄握紧了庞昱的手,估计不是为了给他自己壮胆,而是担心庞昱害怕。

不过他的担心也不是毫无道理,尽管庞昱身在地狱的时候确实日日能见各种牛鬼蛇神,可再世为人后,活生生的人见得多了,突然出现的鬼魂着实叫他起了鸡皮疙瘩,浑身不适应。

感受到掌中的手,手心微热还出了点韩汗,白玉堂嘴角微勾,暗自想道果然,小螃蟹平时那副淡定老成的模样也不过是强自镇定,实则说不定心里很想扑进自己怀里寻求安慰,只是碍于在场人多,他又拉不下脸来……

想得一多,白玉堂就没什么心思去听李浩的悲惨遭遇了,反正那些经历他早已朱云娘口中听过一遍。

倒是庞昱听得十分认真,从别人口中转述的,和当事人自己说出来的,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比方说劫财杀人的那两个丧心病狂的歹人,见李浩的马又精神又有灵性,便想据为己有,然而那马太警觉,蹶子一尥把两人掀翻在地,趁机跑走,回去给朱云娘送信——这也太贪心狠毒了吧,连马都不放过!

又比如那王姓书生拿了卖灯笼攒起来的钱,准备在镇上买点笔墨的,谁知路过一个摊子便听见乌盆里有人叫他,叫他的正是李浩,可惜当时日头正猛,李浩法力不够,喊完这两声就没了力气,倒是书生不知怎么看中了那只乌盆,连笔墨都不买了,将这只盆抱了回家,当晚就拿它来泡脚了。

当李浩板着一张死人脸抱怨书生的脚臭时,庞昱没忍住笑了出来。

再比如,书生将乌盆送回李家,李浩显出的身形无意间被儿子看见,荣儿还以为父亲回来了,高兴半天,还撒娇央求父亲别再出远门了。夫妻二人都不忍心告诉娃儿真相,当真叫人唏嘘。

庞昱也不禁捏紧了身边人的手,亲眼看见死去之人的鬼魂,他应该也是心有戚戚的吧,若是将自己是从地府爬回来的事实告诉他,也不知他会不会被自己吓跑……

光是想象白玉堂将自己当做妖邪鬼怪来看待,对他恶而远之,就觉得十分难受,难受得仿若窒息。

“别怕。”耳畔响起白玉堂那独有的低沉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那声音仿佛带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庞昱心想,我是不怕,就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