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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193)

秦昱自然是肯的,两边各有所需,形势不比原来,去了之后又成一家骨肉,跟着杨云越便装着吃醉,讲起古来,说到原来杨妃在时,两家欲结的儿女亲。

秦昱当即面色微沉,跟着收起怒色,面上犯难,叹息一声:“表妹自然是极好的,母亲在时也曾说过,可两家并未定有婚约,大哥的妃子都是平民出身,我的王妃更由不得自己作主了。”

话里话外都是杨云翘死得太早,当年她得宠时,都没能磨着正元帝订下亲事,如今杨宝盈还想当齐王妃,那就得看杨家自己的本事了。

曾文涉的小女儿也不曾婚配,必也是盯着这个位子,曾文涉肯出这样的力气,求的是又是什么,杨云越在心底把曾文涉十八代祖宗都嚼一遍,举杯挡住脸色:“妹妹去得太早了,倒叫外甥没了依靠。”

说着伸手拉住秦昱:“往后有事,只管来找舅舅,我心里从来都拿你当半个儿子看待。”

这场杨云翘的周年祭,秦昱是笑着去的,也是笑着出来的,可当夜延英殿后就又多了两只猫的尸体,夏日里烂得快,味儿太大,小禧子拿艾草熏了许久。

杨云越不肯死心,还想上表给正元帝,以舅舅的身份,请示正元帝给外甥配一门好亲,择一个名门淑女,若是能见到正元帝,还可以再诉一诉原来的旧情份,谁知被皇后占了先机。

卫敬容还未七月便把两件事奏给正元帝,一是齐王孝满,该为齐王秦昱择妃,成家立室。二是想替卫善在宫中办个及笄宴,说是宴会也就是宫妃们聚一聚,插上金钗就算礼成。

正元帝这些日子,有一半是在甘露殿里,阖宫上下,也只有在这儿才能好好忆一忆秦显,卫敬容痛得真切,反叫他生出亲近之心来,两人隔了这二十年才像一对夫妻。

卫敬容早知道他在吃丹药,却一直不曾说破,此时不得不劝:“那些药都是虎狼性,药性郁结难散,久而久之,反伤自身,陛下万不能再吃了。”昰儿如意还这么小,原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却恨不得他能多活两岁。

正元帝确是在吃清虚的丹药,老道士在白鹿观中修行七八十年,倒还真得了些亲传,大夏开国那个遇仙的传说,被清虚说得更有几分真切,他还有几张炼丹药方,流传百年,正元帝原来不信,吃了一枚只觉心神舒畅,丹田暖融融的,比原来吃的那些药性温和得多。

口上应着,心里却确还有一丝清明:“皇后不必担心,朕心中有数。”

听了她这两件事,先笑一笑:“善儿想在哪儿作生辰作就是了,你可是又把她拎进宫来训斥过了?及笄是她的大事,昭儿有意要办,也没什么不能办的。”

卫敬容垂下眼去:“我这些日子,总是听不得太喜乐的,越是喜庆,心里就越是难受。”被正元帝一把搂住了肩,手掌在她肩上轻拍两下。

三月里是如意的周岁生辰,因着秦显的事,这生周岁囫囵过了,这会儿已经一岁半,嘴里咿咿呀呀,好好坐着在玩,看见爹娘并肩坐着,凑过去非要抱,挤到卫敬容的怀里。

正元帝拍拍如意的脑袋,这么丁点儿大的小人,伸手就抓了他腰上挂的彩绶玉佩,扯过来嘴里道:“爹,要!”正元帝便伸手把玉侧佩解下来,递到她手里。

如意高兴了,大眼睛亮晶晶的,拿过来便抓着彩绦缠个不住,还把彩绦缠在正元帝的手腕上,正元帝伸手腕子由着她缠,看她笑玩得高兴,竟笑出声来。

卫敬容看着他陪着女儿玩耍,心中虽有一时酸楚,面上却扯出笑意,伸手拍了拍如意的背:“该去歇午觉了。”

尚宫来抱她,如意手里还抓着玉佩不肯放,正元帝笑一笑:“叫她拿着罢。”,眼看孩子抱进内室去了,又转回来说秦昱的婚事:“我想给昱儿择一个有些门第的。”

卫敬容替他添茶,顺着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昱儿要开府,若是个万事不懂的,教也难教得好,昱儿这个孩子性子软,该挑个泼辣些的,才能压得住底下人。”

秦昱装着一付软弱脾气,每有所感都要痛哭,太子丧仪上,他哭得几乎晕厥。正元帝夸他一句,他也能热泪盈眶,待身边的太监宫人从不苛责,受了怠慢也是一付好性。

卫敬容这话,正元帝倒有几分思量,蹙了眉头道,仁是一回事,懦又是另一回:“小时候的性子倒不是这样,怎么越大越没了气性,倒是该给他配个性子强些的。”

卫敬容嘴角一翘:“盼着孩子们才是,既然陛下要给昱儿配个好些的,善儿的及笄宴便办得大些,请各家的女儿进宫来。”

正元帝点头应允:“你留意仔细看着就是。”知道卫敬容办事有分寸,七月七日本就是七夕大节,打着乞巧宴的名头把这些官家女儿请进宫来。

第188章 姻缘(捉)

卫敬容奏是奏了, 正元帝也把这事交给了她,可这不比当年太子选秀,是底下州府的采选官来选, 挑出身家清白, 面貌姣好的姑娘进宫。

齐王妃的位子十分要紧,秦显身死, 朝中迅速结成几派势力, 人人背后都有推手, 纵不想争也不由得人, 这些自发结成派系的也会打着旗号相争,人人都想从立储之中捞些好处, 头一回从龙之功没赶上, 也想效仿魏宽袁礼贤,财帛都动人心, 何况权势。

卫家门前一时车水马龙, 一日收的拜帖都能装上一匣子。卫平卫修都在外任职, 卫敬尧自亲去边关寻人, 冰雪中骑在马上几日几夜不曾合眼, 没养好的那条腿旧伤发作, 回到京中站都难站起来,捧着那柄刀在正元帝面前咬牙落泪,秦显的刀法,还是他手把手教的。

正元帝亲自免了他跪拜致哀,卫敬尧闭门谢客, 今时不同往日,一张帖子都不接,只安心养病,太医日日都要去辅国公府替他扎针,正元帝更是三五日便要问上一回。

卫敬容原来还跟王忠多有走动,哪个大臣何时觐见正元帝,王忠都能多口说上一句,日子一长,小太监们也会来报,何时见了什么人,卫敬容心里都有数。

自正元帝养好了病回到紫宸殿办公,她便约束了宫人无事少走动,也让小太监不必事事来奏,还似原来那样问些饮食起居事。

朝臣请立,越是在朝上明争暗斗,互打机锋,正元帝便越是难以捉摸,今日赏秦昱,明日夸秦昰,隔几日又忽然在朝会上提起太孙,说他的模样生得很像太子。

他越是如此难测,臣子间私下相互走动串联的人就越多,正元帝冷眼看着,一笔笔记在心里,卫家谨守门户,卫敬容恪守妇德缄口不言,反合了正元帝的心意。

皇后督办乞巧宴,到底请哪几家的姑娘,如何安排位次,办些什么活动,都由着她来定。简而言之,在这次的七夕宴里,要显得哪一家姑娘出挑,全凭着她的心意。

卫善接着信报进宫,卫敬容在甘露殿中摆着茶点等她,秦昰抱着妹妹坐在秋千上,由个力壮的宫奴推着他们打秋千。

卫善才刚进门,就听见如意“咯咯”笑声,看她越是荡得高就越是笑得欢,被秦昰紧紧搂在怀里,一边还站着秦晏,仰头看着,也跟着笑。

如意的胆子可比她小时候大得多了,卫善站着看了一会儿,吩咐宫人们仔细看着,拎了小小一只仙人篮进殿,给卫敬容送了一篮子红子石榴来:“就是院子里头长得,结得又多又红,剪了些来拿来给姑姑摆盘。”

徐淑妃领着秦晏来请安,见了打趣一声:“园里果木有灵,我怀晏儿那一年,拾翠殿里的石榴树也开得满枝是花,挂果的时候把枝条都压歪了。”

徐淑妃一面说一面掩了口笑,她是知道卫敬容心中所想的,怕卫善身子还没长成,东宫的云良媛自产子之后一直都没养回来,也是怀孕的时候身子还没长开,只比卫善大上几个月而已。

再有几日卫善就及笄了,身子养好了,总要替晋王开枝散叶,晋王园中此时挂果,长的又是石榴,自然是个好兆头。

卫善笑得一声:“借徐娘娘的吉言。”

她半点不羞,徐淑妃反笑起来,知道姑侄两个有话要说,拎过竹篮来:“我记着姐姐这儿有个白玉花篮的,摆上两个正好赏玩。”

说着拎了篮子出去,笑盈盈的吩咐结香寻那个白玉花篮出来,垂下内室于外殿间的水晶帘,又到廊下去看秦晏几个打秋千。

卫敬容轻声道:“依善儿看,该挑谁来当齐王妃?”

秦昱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原来还能真心实意替他挑个能干的王妃,如今虽未成水火,可这局面总也难逃,秦昱在她身边呆得越久,她就越是觉得这个孩子和原来不同,笑和哭都是似带着一张皮面具,喜怒都不真。

如意就绝不肯叫他抱,余下两个哥哥抱她,她动都不动,若是被秦昱抱着,总要伸手寻回尚宫嬷嬷,要是不肯依她,她咧开嘴便哭。

卫敬容当着正元帝的面,嘴上还得圆上两句:“等你自己有孩子了,就知道怎么抱了,如意可娇气呢。”两回之后,正元帝也知道小女儿不喜欢这个三哥,却从来不说什么。

卫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自然是从杨家姐妹中挑一个。”

这一世事事变幻,卫善早已经不拿上辈子经过的当作必然,还提起杨宝盈杨宝丽两姐妹,是因为这对姐妹之中有一个当齐王妃才是最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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