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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372)

就是两人同处一室,只怕也是一个看卷宗战报,一个理京城细务,根本说不上几句话,往后年月还长,哪里就急在这一时。

沉香应声出去,传了小顺子进来,卫善将一叠纸交到他手上:“纸上写的几位大人,在京城中都无处能下榻,你去寻一寻章宗义,将这事交待给他。”

纸上细细写城中何处是住何种官员的,跟着秦昭进京城的总有百来人,兵丁有人安置在营房中,这些官员先囫囵寻个地方落脚,或是住到同年家中,或是借宿在太学府中,往后还要接家眷进京,先替他们安排好了屋舍,也好让他们安心替朝廷出谋划策。

小顺子把这一叠纸揣在怀中,去找章宗义,这样的细务他最仔细,只要把京城里何处住文官,何处住武将告诉他,他便能办得妥妥当当的。

卫善将自己能想到的能办到的,都写在纸上,愿替秦昭分担一些,此时譬如开国之初,事事千头万绪百废待兴,一旦有了条理,就能立时转运。

紫宸甘露两殿相隔,都经夜未熄灯火,直到天色渐白,秦昭这才急步从紫宸殿回到甘露殿中,守夜的宫人太监正靠在殿中柱边上打盹,听见脚步声,还不及起来行礼,秦昭就已经一阵风似的转进了内室。

他一进内殿就见桌上烛火未熄,桌上铺开的纸笺墨意未干,卫善散了头发,靠在引枕上,眯着眼儿将睡未睡的模样。

他立时放轻脚步,行到榻边,才要伸手去碰,想到自己披露而来,身上总有些寒意,遂弯腰低头,双唇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看她阖着双眼,睫毛轻颤,不欲扰她安眠,转身又出去了。

林一贯就在阶前提着灯笼等着,秦昭一夜未睡眉间却无倦意,对林一贯道:“走罢。”说着又迈步回了紫宸殿。

第371章 忠烈

秦昭攻下京城之后立即出兵讨伐魏宽,一举拿下了山南西道,攻到了金州,魏宽退到山南东道,在合州落脚,组织兵力反攻。

秦昭一面派兵丁继续围剿魏宽一面发布政令,统一手中握有的土地,督促各地恢复农耕,减免赋税,加开科举,广征人才。

这四条政令是为了休生养息,各地举兵勤王之初,尚且各自为政,等到秦昭举起大旗,将这些将帅都笼络到自己身边,听他的指挥,才算有了章法,攻守防退都以大局为重。

伪朝为填充军队,不断征壮丁征劳役,至使农田荒废,这一年多来,是一路打过来一路恢复的耕种,焦土荒园重新得以耕作,此时减免赋税百姓才刚喘上一口气。

各地报上库存的粮草兵械来,户部尚书章宗义捏着各地财报进了紫宸殿,如今可不是养一地之兵,几十万人要粮草,要军械要甲衣,伤亡之后还要抚恤,除了河东河南两道并未受兵乱的影响之外,各地都陷于烽火。

光以这两地的政财,也不足以支撑秦昭持续发兵,秦昭多方方考量之后,夺下山南西道便先休战,只在各地部署防军,防着魏宽卷土重来。

六月末进的京城,七月初办了登基大典,卫善被封为皇后的第一封谏言,便是为死去的忠臣们请愿,请秦昭下旨意建忠烈祠。

再入京城,许多事才追根问底,魏宽血洗长清宫,崔博死在了长清宫,确并非是魏宽的军队杀了他,他是自尽而死的。

崔博一生拿笔,临死之前却举起了少年时练过的剑,挡在长清宫宫门前的水桥上,大声喝斥来犯的兵丁是乱臣贼子,细数魏宽为匪时的旧事,直言若没有先帝提拔,魏宽早就被归为匪类围剿。

先帝重他信他,他竟辜负先帝的信任,逼宫永平帝,上负先帝之托,下负百姓之愿。

口中虽骂,却也想替永平帝换一条活路,对来逼宫的将士道:“成国公一向忠肝义胆,此番必是受奸人挑唆,陛下深感先帝仁心厚意,若是摄政王能就此退兵,陛下当既往不咎。”

来攻占长清宫的是魏宽身边的旧将,人人都知永平帝已经容不下魏宽,他才几岁,就敢踢打魏宽,又有甄太后在背后挑唆,说要杀了魏宽,等他年岁长些,真的亲政,他们这些人难道还有活路。

崔博还想化解魏宽的怒意,先退让一步,说永平帝如此都是因为外戚作乱,太后不贤,若魏宽能收回兵丁,重迎永平帝回朝,那么永平帝自会不计前嫌。

从此亲忠臣远小人,朝中不再重用外戚,朝中诸事都当以成国公为先。成国公又何必背负万世骂名?不如各退一步。

人都已经杀到长清宫了,哪里还会退兵,魏宽要的是永平帝退位让贤,并非当真要他性命,不仅如此,还会优待投诚的臣子们,加官进爵。

崔博听见这些将士这么说,立劝永平帝不要答允,就坐实魏宽乱贼子的名声,绝不能将玉玺将到魏宽的手里,不如慨然赴死,尚能青史留名。

承吉哪里懂得什么气节,他害怕得缩成一团,从斋宫逃出来的一路上便哭个不止,扒着太监的衣襟,不住叫着母亲,逃进了长清宫中,整个人缩在殿里的大床上,不论臣子们怎么哄,他都不肯下来。

太监用尽了法子,也没法让他从被子里钻出来,只得连人带被一同抱住,崔博欲把剩下的兵力集结起来,杀出一条血路,将永平帝送出去。

承吉不懂,自有人懂,曾文涉一听魏宽要帝位,又肯赦免顶撞他的罪过,还能继续为官,膝盖一软对承吉道:“陛下不如交出玉玺保住性命。”

崔博手执长剑,架在曾文涉的脖子上,韩知节在身后抱住崔博,曾文涉缩在承吉身后,哭得满面是泪,到这境地也还要装出个忠臣的模样来:“臣与成国公处处为敌,难道不怕性命不保?此举实是为陛下计长远,陛下保得性命,联络忠义之士,方能东山再起。”

承吉听不懂这些,他只知道有人要杀他,而他只要交出那块玉石,就能平安。

长清宫中已经吵成一团,在斋宫就已经死了一批,承吉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血,他连围猎都不曾去过,听明白曾文涉能救他,扒着曾文涉的胳膊,不论他说什么,都不住点头。

崔博眼见大势已去,不肯跪拜魏宽认他为主,也不愿死于逆贼刀下,与一批誓要为大业尽忠的臣子,退到白鹿观,跳了白鹿崖,以身殉国。

这些臣子为了忠义而死,永平帝无力为他们立碑建祠,甚至连他们为什么死了都闹不明白,跟着曾文涉一道出了长清宫,曾文涉还以为能留自己一条命,谁知永平帝刚被抱走,他便被人刀劈其面,削去了鼻梁,疼痛而死。

秦昭既承了大业,自该为掩埋忠骨,这份谏言自然是卫善与秦昭商量好的,既表彰了忠义,又对清河崔氏示好,崔家在京城中的子弟,便纷纷响应秦昭颁布的任官令,以功名入仕途,在朝中任官。

正元帝当年那本忠臣录还未修完,魏宽在其中排行第三,差一点便压过了卫敬禹,如今将他剔除出功臣薄,又把崔博排在忠烈祠碑林中的首位。

忠烈祠就建在城中,将原来甄家以正元帝的名义要建的报恩寺给征用过来,分作两块地用,先建忠烈祠,再建报恩寺,木材石料沙泥全都是现成的。

魏宽一当上皇帝,屁股还没坐热,就先得了皇帝的毛病,挪用了报恩寺的木料,为自己修陵寝,选的地方离盘龙山极远,隔着整个京城,许是怕自己百年之后,要在地下面对正元帝。这些材料自然是带不走的,建忠烈祠绰绰有余,连太皇太后的献殿陵墓也都足够了。

袁含之为忠烈祠作诗篇文章,崔家子弟有在京中的也去吊唁,修成之后还会受百姓的香火,秦昭替崔博死后加封,封他为忠勇将军,赞他虽为文人却有孤身抵挡叛军的勇武。

秦昭在京城登基封后,厚赏忠臣,魏宽也在合州重立政权,依旧把永平帝当作手中的大旗,大业一分为二,魏宽治下各州各府时有起事,战事不断。

江宁王偏在此时派使者前来,承认秦昭为主的大业才是正统,愿与秦昭交好,共同发兵对付魏宽。

江宁王的这封信报在中秋这一日送到甘露殿,秦昭派人从晋地将太初保儿接进京城来,一同前来的还有秦晏承佑。

大福殿被焚毁,徐乔二位太妃本该去皇家寺庙,秦昭特意开恩,还许她们住在旧日宫室中,乔太妃病了多时,在路途中险些一命西去,强撑了回来,住在拾翠殿中,还以阿符的牌位为伴。

徐太妃有儿子在身边,能忙碌的事便更多,日日送秦晏去读书,等秦晏下了学,便跟着章宗义,在户部学习政事,徐太妃的兄长遇难,寡嫂带着侄子侄女逃过一劫,靠着徐太妃又在京城立下门户,还得了封荫。

如意重回宫中,先去拜母亲的陵园,十分不满母亲未能与父亲合葬,分明是大业的太皇太后,竟落葬在小墓穴中。

她被徐太皇太妃和姜太姬两个教导多日,心知形势比人强,本不愿再与卫善再起争执,听闻秦昭登基还未如何,待看见母亲未能与父亲合葬,气得奔回宫中,闯入甘露殿,哭得满面是泪:“母后生时尊荣无比,为何死后要受此番折辱?”

殿中坐满了诰命夫人,都是来送贺礼庆中秋的,京城中谁人不知如意公主的名头,先太皇太后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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