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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几万里(121)

突然卡壳,沈愚想了想,好像挺对的,于是只好歇了心思:“好吧,那我不去求谢侍读给我画纹样了。”

在内廷驱完疫病后,大傩仪的队伍自宣德门出宫,沿着朱雀大街和南薫大街一路往城外走,最后在城外的转龙湾埋祟。

仪式结束,众人各自回家,沈愚叫住陆骁:“你先别急着走!我爹让我问你,晚上要不要来我家过除夕守岁。”

陆骁摇头:“晚上我有约了,帮我谢谢国公爷。”

虽然陆骁从没去过,但梁国公依然每年都会邀请一次,单是这份心意,就很是厚重了。

沈愚对他“有约”两个字表示怀疑,但没有多问:“行吧,那你要是无聊了就来找我玩儿,我把我的岁钱分你一半。”

陆骁就喜欢看沈愚又大方又肉痛的模样:“谢阿蠢慷慨,”又问起,“国公府是不是有工匠?借我几天,我过几日想把侯府后边的屋舍花园修整修整。”

他当初选府邸时,离皇城近的景明坊、太平坊基本都被各家勋贵占尽了,他就往外,在永宁坊挑了一处。住进去时,懒得大动,只先修整了用得上的地方。

沈愚拍拍胸口:“好,我回去就让府里的管家带人到你那里。”

永宁坊。

虽不过年,但葛叔和葛武两人还是将院中里里外外都清扫干净,门口挂着的灯笼也点亮了,最后还很有巧思地在院中的老树上也挂了一盏灯笼,亮光融融。

入夜后,宫中爆竹声越过宫墙,像他们离宫城不太远的,都能听见。

此时,几声叩门的动静夹在爆竹声中隐隐传来,葛叔擦了擦手,亲自去开门。

陆骁一见葛叔就说了句吉祥话,等关了门往里走时,他像是随口般问起:“谢侍读是不是收到了很多拜帖?这几日是在家休息还是要出去赴宴?”

葛叔回道:“是收到了不少拜帖,翰林院的同僚、与公子一起参考的同年都递来了帖子,不过公子提前吩咐了的,只回帖子,别的宴会小聚,都以公子身体不好、畏寒为理由,全部推拒。”

压下心底的不安,陆骁笑意飞扬:“那要谢谢葛叔给我开门。”

葛叔温和道:“陆小侯爷终归是不同的。”又指了指亮着烛火的房间,“公子正在书房里,小侯爷还没吃吧,正好叫上公子,一起吃夜饭。”

见除了老树枝上挂着的灯笼,院中和往常一样冷清,葛叔说的是“夜饭”,并未多个“年”字,陆骁就明白谢琢是不过年的,面色无异地点点头:“我这就去叫他。”

心下却同上次一般,涌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谢琢不在意物欲享受,没有仕途上的追求,也没有非常喜欢的物什,对学问没有钻研的心思,更没有家人。

他清楚谢琢现在所做的都是为了报仇,但如果撑着他到今日的,只有仇和恨,没有抱负,没有目标,没有对未来的期望——

那报完仇后,谢琢就空了。

一个心中空洞的人,会怎么样?

已经走到了书房前,陆骁抬手正准备叩门,门在同一时间从里面被打开了。

谢琢在陆骁进门时,就已经听见了动静,他披着素色斗篷,头发散在后背,只用一根锦带绑着,轻轻咳嗽了两声:“你怎么来了我这里?”

陆骁毫不心虚:“我父母兄嫂都在凌北边境,管家他们也各有各的家人要陪伴。除夕夜里,府中只有我一人,冷冷清清的。”

经过之前的一番试探,陆骁现在已经很确定,他家阿瓷还和小时候一样,关心他,从来不会拒绝他。

比如现在,阿瓷肯定不会忍心让他走。

用晚饭时,陆骁顺利坐到了谢琢手边的位置。

葛叔殷勤地替陆骁盛了一碗汤,关切道:“往年陆小侯爷过年也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对,反正府里也不怎么需要人伺候,所以到了年关,我都会发下赏钱,让他们自己回家。陛下倒是年年都让我进宫里守岁,可在宫里怎么都不自在,我就没去。”陆骁端着汤碗,转向谢琢,笑道,“幸好今年有谢侍读好心收留我,否则我连饭都没地方吃。”

明知道这人又在胡编,但谢琢还是将陆骁夹过最多次的那道菜往他面前推了推:“刚刚不是说早就饿了?”

陆骁看着被推过来的瓷盘,心想,果然还是阿瓷对我最好!

按照大楚风俗,今夜是要达旦不寐守岁的,谢琢和往年一样,准备在书房看一夜书。

不过格外不同的是,今年他的书房里,多了个叫陆骁的人。

明明还是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布置,但谢琢莫名的,就是无法集中精神。

不知道第几次走神后,谢琢无奈,只好放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