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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几万里(122)

“谢侍读那本书可是看完了?”陆骁斜倚在榻上,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书册,“这本前朝人写的杂记很是有趣,谢侍读要不要一起看?”

谢琢想拒绝,又觉得陆骁身上仿佛存在着某种吸力,让他不由地想要靠过去。

然后他就听见自己回答:“……好。”

书摆在桌上,两把椅子挨着,距离近到陆骁能嗅到谢琢身上的冷香。

虽然书页仍是一页一页地往下翻,那些字也映进了眼里,但陆骁根本不知道这些字连成句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写的又是什么内容。

他只觉得心间鼓噪,掌心发烫,连呼吸都有些紧,可又不舍得离谢琢远一点。

直到谢琢叫他:“陆小侯爷?”

陆骁回过神,恰好瞥见谢琢微红的耳垂,不禁多看了两眼,嘴里问道:“可是屋内烧着炭太热了?要不要开窗透透气。”

谢琢移开视线,颔首:“……好。”

陆骁起身去开了点窗,冷风吹进来,他深吸了两口气,确定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才重新坐回去。

“这书读着读着,好像又没多少趣味了,”陆骁完全忘了之前评价“很是有趣”的人就是他,再次提议,“长夜难熬,我们要不要试试打双陆?”

双陆这种棋类游戏,在大楚很是风行,无论是勋贵文士还是平民百姓,几乎都会上一二。

谢琢本也没看进多少字句,不知道那本杂记到底有趣无趣。听陆骁说想打双陆,他合上书册,找出棋盘和棋子,用榻上的矮桌当了棋桌。

陆骁将棋子摆好后,想了想:“银钱输赢没什么意思,要不这样?若你输了,就答应我一件事,同样,如果我输了,就答应你一件事,如何?”

谢琢同意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雪,从窗缝里可以看见,雪花纷扬,簌簌落在老树和竹枝上,挂在枝上的灯笼烛光依旧暖融。

烛影微晃,陆骁掷下的骰子点数好,把谢琢的棋子打下去好几个。他唇角一勾,将骰子扔给谢琢:“到谢侍读了。”

木制的骰子上还留有一层余温,谢琢握了握,看完棋盘上黑白棋的形式,犹豫片刻,故意投出了一个较小的点数。

陆骁抚掌,笑容加深:“谢侍读,这就不怪我了,只能怪谢侍读的手气不太好!”

谢琢将骰子递给他:“嗯,不怪你。”

在陆骁再一次投出大点数,将谢琢的白棋全都打下去之后,棋局结束。

谢琢抬眼看过去:“陆小侯爷想让我答应什么?”

陆骁左右来回抛着手里的骰子,直接开口:“驰风。”

“什么?”

将骰子抓在手里,陆骁认真道:“私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可不可以不叫我陆小侯爷?这就是我想让谢侍读答应我的事。”

灯影下,谢琢捏着白棋顶端的手指微紧。

他没有立即答应。

称“陆小侯爷”,他与陆骁间,无论如何,尚有界线。

而“驰风”两个字,太过亲近了。

一切界线都如雾气般被这个称呼彻底模糊,似乎他可以无底线地对这个人亲近和信赖。同样,在默认这种亲近的关系后,相当于他主动后退,默许了对方的入侵。

可这个人又早已像温水一般,一点一点渗进冰层,令他连拒绝,都做不到坚定。

陆骁已经预见了这个反应,垂下眼,有些落寞地问:“你又想与我疏远吗?”

谢琢蓦地收紧手指,棋子尖锐处扎在掌心,让他一痛:“我没有……”

“我不想和谢侍读疏远,我也知道谢侍读在顾忌什么,但我不在意。而且,我今日在宫中看傩仪时,才跟别人说了谢侍读的坏话。谢侍读,我们私下里,只是私下里,为何不能更亲近?”

陆骁一双眼专注,像是要看进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而且刚刚已经说好要答应我一件事,答应了的事情就该做到,不是吗?”

“陆——”

“驰风,”陆骁纠正,“延龄应该叫我驰风才对。”

薄唇动了动,谢琢往常都只敢在心里这样叫上一叫,如今,他掩在宽袖下的手指勾紧袖口,心里无措,又像是有冷硬的砖石在顷刻间彻底塌陷。

在陆骁的注视下,他终是喊出,“驰风。”

暗暗松了口气,陆骁笑容明亮:“嗯,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比一个用蜡烛滴下来的蜡捏成的心~谢谢看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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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大傩仪的描述,“穿绣画色衣,执金槍龙旗”等,参考《东京梦华录》。

双陆已经失传,相关描述参考网上的资料。

第46章 第四十六万里

两人打双陆打到五更, 外面雪停了,偶尔会传来坠在枝头的雪落到地上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