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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烬·花储轩(39)

作者: 卿可礼鱼 阅读记录

“今日是几号了?”如是想着,花娘问了一句。

巧儿不知花娘为何会问这个,歪着头思索一晌方才道:“前儿个十六,今日十八了吧。”

“这么说是快了。”

巧儿听她这般说,眼珠儿一转便笑道:“可不是么,娘子嫁过来有三个月了,再过几日便要行庙礼了。”

花娘笑笑只是不语,她心里想的事可不是什么庙礼,而是储秀自嫁入高府之后的第一个劫数。

快了,就在这两日了。

只是,温娘着实令人讨厌,她当真不想救她。

这还真是麻烦呢。

花娘知道,东院里这一场闹剧不大不小,又有那么多的人看见了,这事必然会被传扬出去,只是没想到第二日一早便被传到了后头主院那里。

原来是温娘昨日被花娘吓了一场,不知怎的有些魔怔了,跟着就去张氏那里哭闹了一通,偏那时候姚氏也在,那温娘添油加醋地把事情一说,一时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动静一大自然就传到了老太太那里去,但温娘到底年轻了些,花娘既然敢做这样的事,自然不会担心会被找麻烦,且不说昨日那么多围观的人里头有几人是各个院里的人,当时事儿一出来,就早有人回去通报了,不管温娘怎么说,上面那些人心里自有个定数的。

再说花娘是什么样的人,从来也轮不到她来吃亏的,在高府里这许多时日可不是白混的,这上头有几人会站在她这边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果然,第二日一早,花娘去请安的时候,自觉地主动将这事说了出来,不遮不掩,是怎样便怎样说,老太太听了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张氏姚氏二人也不多作理会,最多只是过问一下温娘的身体如何。

然而叫她没想到的是,高敏竟也未在此事上作文章,只是又指派了个小丫头过去服侍,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温娘闹将一场,见无人理会,便也悻悻地安静了下来,像是知道了花娘的底线,之后虽也不甚安分,也只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因而东边花娘院子里总算是清静了许多。

而高晋轩自打那日与她说了那些话,他也果然不再与花娘为难,又因着温娘时不时地痴缠一回,让他烦不胜烦,花娘知道了也只是笑他一回“自食苦果”,没奈何他只好天天都往书房里头躲。

他那老父高复广只当他是励精图治起来了,竟还夸赞了他一番,老太太自然也甚是满意,直说是娶了媳妇了,知道收心了,于是连带着对花娘也满意起来。

在这异乎寻常的顺遂中,庙礼悄然而至。

六月廿一这日一早,刚过四更,在这昼比夜长的夏日里,甚至天光未亮,高府便似是醒了过来,随着渐次的灯光亮起,忙碌的脚步开始往来于汴京城这座不大的宅院。

“怎么还没有好?”东院大厅里,在喝尽第二盏茶的时候,高晋轩终于有些不耐地嘀咕了一句,心里止不住地后悔不该起得这样早。

正烦恼间,忽而瞧见里间走出个穿着俏绿小袄的丫头,髻上一支颤颤地金蝉,心里有些失望那不是自己要等的人,便不由得又问了一句:“怎么还没有好?”

“巧儿在给娘子梳头了,郎君且再等等罢。”金蝉儿见高晋轩等得两眼都要发直了,不由有些想笑,但到底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垂着头又给他添了一盏茶。

见金蝉儿又进了里间,高晋轩不由得有些痛苦地哼出一声,不知是因为还要再灌下去一杯茶,或是还要再等。

听着房间里滴漏几乎单调的声响,间或有一两个小丫头端着些物事走出走进,里间偶有嬉笑声传出,在这未见曙光的清晨里,显出几分娇媚,高晋轩想象着花娘正在做着什么事,忽而觉得这般等在厅里是多么的愚蠢,如果去里间等着,至少便不会这般无聊。

清晨时分,丈夫看着妻子梳妆打扮,偶尔会在黛粉钗钿上给出些建议,这样的情景有些暧昧,却是自然的情趣。

这般想着,便要动步,却在起身的时候,恰好见到那人款款地走出来,像是含着光辉,霎时亮了整个厅堂,只一眼,就忘却身外。

花娘一袭妃色大袖,纤细轻薄的剪裁让她显得高挑而韵致,外罩一件霞色透纱对襟褙子,胸口挂着个如意锁,金线织锦的领抹和一样的滚边,衣摆直缀过膝,轻透的薄纱上,朵朵影金牡丹让内里的衫袖看不分明,高高绾起的发髻上,一支长钗斜斜的拢住长长的青丝,只在鬓角上贴了一只透薄晶莹的钿花,便再无它饰。

还是那般韵致温婉的眉眼,然而每一次看来都会不同,今日里却又分外美了几分,几乎连耳边两枚皎洁的东珠也成了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