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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烬·花储轩(40)

作者: 卿可礼鱼 阅读记录

这世上若当真有连美都不足以形容的人事,那便是心间的人事。

“你……”高晋轩看着走过来的人,只觉得心头有些震动,一张口便忘记了满腹的埋怨。

“可有茶么,匀我一口,忙了这半天的,渴得很。”

直接忽视了某人的视线,花娘瞧见小几上一盏茶,眼睛一亮,端起来连着饮了两三口,这才觉得松快些。

却忽然感到周身的气氛有些异样,一抬眼便瞧见高晋轩直直地盯着她手里的茶盏,幽深的目光泛出些莫名的意味,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

花娘不知,这杯盏恰是高晋轩用过的那一个,这样一来多少有些挑逗般的诱惑,然而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觉得不妥,对于自小长在蟠云楼的她来说,这些在良家女子眼中几乎是放肆的行为,早已成了一种自然的本能。

“没什么,走吧。”高晋轩看着花娘探寻的眼神,深深吸进一口气,辨出她身上那种幽幽的香味,慢慢感觉胸口被别样的情绪填满,半晌说出几个字来,便当先出了房间。

钗光逐影乱(2)

礼之一字,自古即重,尤其富贵人家,每逢仪礼之事,必要挑选了吉日良辰,务必考究了依次行止。

对这庙见之礼,每一处细节,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花娘都特意地研究过,因为她深知,蟠云楼里的花娘可以放肆,但是高府的储秀却不可以放肆。

当她在祠堂里恭谨而郑重地叩下一礼,额角抵在八搭晕纹软垫上,心头有一刹那的恍惚。

这一拜,便是当真进了高家。

这一拜,便真成了他高晋轩的妻。

这一拜,花娘便是储秀。

抬头的时候,礼已毕,在那香火萦绕的瞬间,她又想起了那夜永桥上清癯空灵的女子。

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一切也都值得期待,或许这庙见之礼,曾经于储秀来说是她所希望的幸福的开始。

花娘回头去看高晋轩,然而只见他的怔忪,这才醒悟过来,这个人似乎从头至尾都有些沉默。

花娘几乎以为他会一直这般沉默,却在走出祠堂的那一刻,他在她耳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声音依旧清冽。

“看,你终究还是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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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礼过后,便算是进了高家谱牒的媳妇,然而还有三日之后需得回门,至此方算得上是真正嫁进了高家,而储秀的生活也正是从此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眨眼间便是云泥有别,再回身只见落花不见蝶。

然而花娘终究不是储秀,有些疼痛虽抹不去,有些事却不会再发生一次。

六月廿三这一日,花娘起了个大早,去上头院子里请了安便急急地出来,去张氏那里请来了张二娘子,张二娘子原不在府中,是花娘找了个身子不舒坦的借口,将张二娘子提前请到府里来,为的就是今日多一层保障,心里想着若是当时失手没能阻止这场悲剧发生,说不定这个医术了得的小姨能帮上一二。

花娘与张二娘子进了屋,金蝉儿立时与二人上了茶,便退了出去。

“小姨你且在我这里陪我一日可好,今日不知怎的,一大早起来就觉得心口很是不得劲,总像是要时时厥过去似的。”真正的理由花娘自然不好与张二娘子明讲,但又要让她一直留在这里,没奈何,她只得找了这么个借口。

张二娘子听得花娘如此说,立时有些担忧:“既不舒服怎的不好生休息着,偏还要到处跑呢,就算是要我来也可叫个丫头来传便是了。”

说着又拿着花娘的脉细细诊看了一遍,直过了许久也没觉出些什么不妥来,花娘见她满脸疑惑,心头有些惴惴地,暗暗后悔自己不该偷懒,要是头天夜里吹点凉风受点寒什么的,这谎话也可以真一些。

就在花娘忐忑的时候,张二娘子秀眉微蹙,满是不解地连呼奇怪,“这也真是奇了,你的脉象除了跳得快了些,别的也并无甚毛病,怎会这样呢?”

花娘暗暗惭愧,那脉象跳得那么快只怕是紧张出来的吧。

“可是心口不舒服得很?”

花娘坚定地点头。

“可是头晕乏力?”张二娘子有些迟疑地问道。

花娘继续点头,管他什么毛病,多多益善,只要能留住小姨,一切毛病都不是毛病。

“可是总觉得累得很,会偶尔想吐么?”张二娘子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由眼睛一亮。

花娘见小姨亮晶晶的眼睛,一时有些迟疑,但也觉不出什么不妥来,仍是点头称是。

“呀!”张二娘子笑呼出一声,又执了花娘的手诊起了脉来,花娘又忐忑起来。

半晌,张二娘子方罢了手,仍是有些迟疑,嘀咕道:“怎的这脉摸着不像呢,莫不是时间还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