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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涉异志:画皮(111)

“是啊,这头上还沾着稻草呢!”

“小孩,书院不是养济院,你来错地方了。”

昭然急道:“我是来报名读书的!”

门外的人哄堂大笑:“小孩,你还没书案高呢,你还是回去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吧。”

昭然心中大怒,九如微笑着提起了笔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我叫阿显,我已经九岁了。”昭然扒着书案喊道,现在第一步是不能沈方寂把他的名字给抢了。

“阿显,姓呢?”旁边一位书记模样的中年人问道。

“我没姓,我跟先生姓!”昭然眼巴巴地瞧着九如。

外面的窃笑声又起:“这小孩倒是精乖,这学生是不是你都还未知呢,倒要跟起先生姓来了。”

九如笑道:“暂且这样吧。”

昭然见他低头将自己的名字落在纸上,不禁咧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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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员拿出一张纸道:“请各位考生回答下面这道题,远望巍巍塔七层,红光点点倍加增。共灯三百八十一,请问尖头几盏灯?”(注:此题出自明代.吴敬)

数十个童子跪坐在地上同时开始答题,最后书记宣告有五位童子过关。

人群里发现那个长得像小骷髅的男童居然也是其中,不禁喳喳称奇。

书记员看了一眼五位童子道:“现在回答这几道题,何水无鱼何山无石何女无父何女无夫何树无枝何城无市答案必需要联起来能成句话。”

昭然看着这道题心想,这个答案可多了,他瞥了眼九如,心想九如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

一名童子已经上前作答:“劝修经中已有答案南水无鱼,无山无石,阿人无父,弥女无夫,陀树无枝,佛城无市。连起来是六字真言南无阿弥陀佛,是慈悲之意。”

昭然不禁有些焦急,心想这年纪小小的童子读什么佛经。

不多一会儿,其他小童也都答了,虽不如第一名小童抢得先机,但也都答得工整。

书记看着昭然道:“这位小童可要答?”

昭然见九如的目光投来,立即来了精神,上前大声道:“冰水无鱼,碎山无石,荒树无枝,破子无父,修女无夫,弃城无市。”(注:破子,古代音名)

书记不禁皱眉道:“你这答得……”

昭然道:“先生可是觉得小童答得过于颓废?可这世上正是因为有冰水碎山荒树,也才有破子修女弃城,我辈读书之人,不是为了修行,而是为涤清这人间苍桑,逆天而行,所以我这六个字要倒过来念:弃修破荒碎冰!”他大义凛然地说完,心道来吧,鼓掌吧。

只见门外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哄堂大笑:“这小孩的记性倒不错!”

“是啊,把第一个小圣人录取的学生的答案说得一模一样。”

“怪不得他也管自己叫阿显。”

“人家阿显说来慷慨激昂,这小孩说来就想让人发笑!好可爱!”

昭然傻眼了,沈方寂怎么会说他的答案,他不禁急得直跳脚:“我没听过别人的答案。”

“没听过别人的答案,你怎么会跟人说得一模一样?”

“就是!”

“小孩,别逗乐了,快回家吃奶去吧!”

说完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第72章 水月方寂 4

外面喧哗之后,书记在九如的耳边说了几句。

昭然连忙补说了一句:“水城无市,道女无夫,弥子无父,剑树无枝,伏山无石,鎏水无鱼。”

他略有些郁闷地坐回了原处。

书记摇了摇头道:“这不合规定,水道弥剑伏鎏,不成句子。”

九如却抬起了头道:“我想他的意思是,水到弥间伏流,前后虽然用了三个通假字,道,剑,鎏,却能暗含句子的本意,还算前后呼应。”

昭然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拉长着脖子看九如。

书记略微犹豫:“可这个……还是有些不符合规定。”

九如道:“那就再试一题吧。”

两名小童子抬了块木板出来,只见上面画了不少黑白的线条,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这是什么呀!”

九如指了指进口:“这是个迷宫,一支香以内,谁能最早找到出口,便可获得书院最后一个名额。”

昭然瞧了一眼便脱口道:“可是这迷宫并没有出口啊。”

九如转头微笑问:“还有没有其它的回答?”

其他几名小童子费劲地看了半天,直到香燃尽,各自摇了摇头,九如指着进口道:“这就是出口。”

围观的群众“哗然”一声,昭然不禁心一沉,却突然看见面前多了一只手:“走吧。”

昭然抬起头,见九如正看着他,不禁又惊又喜,连忙抓住了那只修长的手。

有名童子大着胆子道:“他也没有说对答案,为什么获得名额的人是他?”

“可是他看一眼便知道这迷宫并没有第二个入口。”九如微笑道,“我说过,我要收的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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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便拉着昭然的手穿过了人群,沿着长廊而去,昭然一时有些不太适应过高的门坎,“扑通”摔了一跤,九如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朝里走去。

昭然抱着九如的脖子,心情激动地快晕了。

“先生!”屋内的学子们朗声道。

昭然一掉头,便看见了沈方寂,他不禁暗中龇牙,将九如的脖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沈方寂上前一步:“先生,这位是……”

九如道:“你们最后一位同窗,他叫……显昭。”

昭然猛地回过头,九如微微笑道:“显而易见,昭然若揭可好?”

“先生说了算。”昭然只好道。

学堂里的人面面相觑,但都恭谨地弯腰道:“是。”

几人落了座,昭然也只好遗憾地离开了九如的怀抱,坐到了书案的后面,因为书案过高,九如破例给他拿了把椅子,这才拿起书道:“继续念书。”

学堂里立刻响起了一片朗朗的读书声,昭然装模作样地跟着读了几句,眼睛却偷偷地瞄九如。

青衣素绦,体态清瘦的书生仿若就是二十年后在姜府的巷子外面翻书的九如,窗外的风轻轻拂起他的衣角,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念完了书,便是问答时间,这当中要属沈方寂的问题最多,而九如也似乎最为关注沈方寂的问题,昭然不禁有些坐不住,连忙举手也问了一个问题:“先生,何谓希?”

“希即听见,又听不见的意思,所谓大音希声便是此意。”九如回答道。

昭然“嗯嗯”了两声,严肃地道:“原来如此,大音就是无声,话不能太多。”

沈方寂欠身道:“大音乃人修之境界,乃不断自悟方始窥之奥妙,非邯郸学步可得。人之初,有疑需问,有问需答。”

九如点头道:“这个有疑需问,有问需答八个字说得很好。”

他这么一说,学生们的问题更多了,连昭然也挤了进去问了几个,可惜他对正经学问研究甚少,问得问题都不痛不痒,有些都不用九如回答,往往被沈方寂三言两语给回答了,还让他受到了九如更多的嘉奖。

昭然心里不禁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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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放了学,九如牵着昭然的手朝舍间走去,却又刚好碰到沈方寂:“先生,可是要带学弟去舍间?”

“是。”

“不如让学弟跟我住吧,我的房间刚好只有一个人,也还空着。”

九如微笑道:“先看看舍间还有没有房间。”

他们说着,便进了舍长的院子,那名舍长,昭然是认得的,就是对沈方寂有些不客气的那位。

“封先生,您收的学生这一多半还没有交上束修来,我们白鹭书院虽有学政道些许补贴,可毕竟还是要靠束修维持的。”舍长看了一眼昭然,“我们收的是学生,不是养济院收的那些孤寡。”

昭然简直想一拳打破这家伙的鼻梁,若不是他小小的年纪拿出一袋子珍珠来委实有些说不通,他真想把腰间那一袋子的珍珠都砸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