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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红妆:凤城飞将(55)

君玉忽然记起昨晚已是拓桑出关的日子,不知怎地心里一动,立刻吩咐卢凌等人注意防守,自己牵了小帅,悄然出城。

快马已经奔驰了几近三个时辰,前面是一片巨大的山谷,头顶月亮无影,黎明前的东方暗沉沉的,似隐藏着无数夜的妖魔。直觉中,那铜铃响起的方向忽然失去了辨别。

君玉勒马四顾,良久,耳边又听得那尖利无比的铃声,她心神一震,立刻往山谷左侧奔去。

沙地如雪,朔风掩盖了无数的厮杀和长啸。

近千壮汉正在围攻几名圣宫僧人和一群皴猊。

此刻,沙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首,其中,还有不少僧人的尸首和众多皴猊的尸首。

为首之人每摇动一次手中的铜铃,那几百头皴猊就会发出一阵更加猛烈的进攻,围攻者虽然是被围者的几百倍,却一时也近不得那几名僧人之身。

君玉看那为首摇铃之人,袈裟虽然已经在激烈战斗中被划破,却依旧庄严威肃,毫无慌乱之态。

却正是拓桑。

拓桑从小在深宫修炼,从未经历过任何战争,虽然指挥了一群皴猊浴血奋战,却不得要领。这群皴猊勇悍无比,但是每每乱扑一气,面对那近千名尖刀利刃的精兵强将结成的铜墙铁壁般的战阵,哪里攻得进去,反倒死伤越来越惨重。

君玉摸出身边那枚指环带在了左手的大拇指上,悄悄对准了那群皴猊,那群绿森森的目光忽然转移,君玉念了几句咒语,立刻,有三四十只皴猊立刻迅猛地撤了个方向。

正在激烈交战的双方忽然察觉阵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人一骑,但是,为时已晚,那几十头皴猊已经迅猛地从右侧插下,那原本铜墙铁壁般的战阵发出一阵惨呼,立刻人仰马翻,撕开了一个口子。

君玉飞骑掠过,手上的指环对准了另一群皴猊,立刻,又指挥了几十头皴猊,从左侧插下,剩余的大部分皴猊见得左右裂开口子,立刻从中间狂啸着猛扑上去。那帮围攻者原本占据着绝对优势,可是却突然被这群皴猊以巧妙阵法杀入阵中,一阵乱冲,落单的分散人众哪里是这群猛兽的对手?山谷之间立时惨呼震天,穿越了鬼哭狼嚎的朔风,远远地传了出去,和外面的朔风混合成了一片凄厉。

拓桑举着铜铃冲上前来,失声道:“君玉。”

君玉应了一声,却无暇他顾,又退后几步,因为左侧那群数量较少的皴猊受到了猛烈的围攻,对方一领头之人似乎看出了端倪,要从这里率众突围。

指环的光芒反射之间,已被冲乱的皴猊再次结阵猛扑。

当阳光从东方升起的时候,那领头之人终于率了一百多骑快马突围,一群皴猊叫嚣着追了上去,却被铜铃声唤回。

正文 第54章

山谷里全是横七竖八的尸首,紫红的血将谷中沙地上那层薄薄的雪瞬间融化又凝固成半黄半紫的沙块。君玉悄悄将指环收好,这时才看清楚,对方固然死伤**百,可是地上尚有上百僧人的尸首和两百多皴猊的尸首。

拓桑和另外两名僧人走了过来,正是赤巴总管和丹巴上人。拓桑和赤巴一生之中也没亲历过如此惨状,见得满谷的尸横遍野,无不肃然凝神念经默祷。

丹巴上人在寒景园和君玉大战,又因她毁了佛牙对她恨之入骨,曾不顾禁令追入京城想杀她泄愤,这时见了她,不禁面有尴尬之意。

赤巴已行下大礼:“今日全仗元帅解除我教中大难,全教上下,永感恩德。”

君玉立刻回礼,抬头看到拓桑的目光,君玉微微一笑,拓桑点了点头。

夏奥带了另外三名僧人正在将众多僧人的尸首搬到一起,忙碌了半晌,然后用了一种特殊的火引,立刻,火光冲天。

拓桑带了一众僧人念起了超度经,君玉立在一边默然致意。

然后,夏奥又带了那三名僧人分别查看一些围攻者的尸首。不一会儿,夏奥已经拖了铁棒过来:“博克多,这些围攻者除了部分拉汗教徒外,其他绝大部分都是身份不明者。”

君玉放眼望去,这些人绝非什么身份不明者,昨夜初一交手,她便知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骑,一个个骁勇善战,按照他们的作战特色来看,完全是真穆帖尔一部士卒的风格。

原来,昨天早上,拓桑率众出发,按照惯例要在新年后赶到铁马寺进行一月份的讲经祈愿活动。这个讲经祈愿大会是轮流在圣宫和铁马寺举行的,今年轮到在铁马寺主讲。因为铁马寺才遭攻击不久,加上拉汗教最近活动猖獗,所以众僧商议后,改变了原来仪仗队前导、马队护驾随行的惯例,“博克多”只带了七名教徒抄一条秘道出行。此事原本十分机密,没想到行到傍晚,还是在这山谷里遭遇了上千伏兵。

君玉暗自心惊,拉汗教年初上朝廷密告“博克多”未果后,现在又派出如此庞大数量的军队追杀“博克多”,现在拉汗教不敢明目张胆攻打圣宫,就选择了仅次于圣宫的铁马寺作为打击对象,显然真穆帖尔正是他强大的背后势力,一旦拉汗教颠覆成功,不仅拓桑危在旦夕,只恐西南和西北的大部分区域立刻沦为真穆帖尔挥军南下的大后方。

君玉看了看拓桑手里的铜铃,赤巴继续道:“博克多摇动铜铃,方圆几十里的教徒都会闻讯赶来……”他看了看众多僧人的尸首,这片山谷十分荒芜,寺庙稀少,赶来的百多人都是附近深山秘密苦修的僧人,却遭此大难。

赤巴叹息道:“也阖该我教有此劫难。天意如此,无可奈何。”

君玉忽道:“这铜铃声传出去,范围之内所有人都能听到么?”

赤巴摇摇头:“只有我教教徒才能听到……”

他有些惊疑地看着君玉:“莫非元帅……”

君玉赶紧摇了摇头:“我是正好视察地形路过这里。”

忽然接触到拓桑那奇特的目光,君玉心里叹息一声,向远方看去。

此时,太阳已经越升越高,将那群尚在山谷待命的皴猊的金黄色的长毛照得金灿灿的,十分耀眼。

君玉多次指挥千军万马作战,却是第一次指挥这群凶猛无比的皴猊,一场战役下来,它们居然完全如勇猛的战士,只要指挥得当,进可攻退可守,完全是一支十分强大的军队。

君玉不禁伸手摸了摸最近那只领头皴猊金黄色的长毛,那皴猊吐着舌头,眼神温顺地看着她。

夏奥第一次见到皴猊如此温顺的眼神,要知道,就连智慧殿的木里上师生前也只能号令那两头守护皴猊而已。要号令成群的皴猊,只有历代“博克多”才能做到。

夏奥屡得君玉援手,早已对她十分钦服,见她不仅能号令这群只听命于历代“博克多”的皴猊,还能指挥这群皴猊像大军一般作战,对她更是敬为神明,伏地下拜道:“铁马寺距离西宁府不远,恳求元帅来参加博克多的讲经大会。”

赤巴也早有此意,立刻道:“元帅与我教大有渊源,诚请元帅参加。”。

君玉正要婉言谢绝,忽见拓桑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深深的期待之意,谢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强咽了下去,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讲经大会的铁马寺如此热闹。

早在铁马寺二十里远处,早已等候着的仪仗队和护卫马队立刻迎了上来,迎送的法乐伴奏响起,沿途,教民们远远地下马脱帽,恭立于道旁迎驾。

已到铁马寺门口,成千上万四处赶来的僧众均脱帽、弯腰、托袖跪拜。

太阳没有温度地照在薄雪覆盖的铁马寺上空,在铁马寺空旷的外场上,讲经台巍然高耸,铁马寺是仅次于圣宫的第二大寺,此刻,讲经台下早已聚集了两三万僧众和驻地大臣率领的大小官员。

尽管连续经历了两场劫难,但是一众教徒和不知情的僧众显然没有受到多大的困扰,一个个或喜气洋洋或虔诚肃穆或滔滔备辩,充满了节日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