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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183)

收拾好一切,她看门口铺开一卷长长的红色的地毯,又见金兀术走出来,更是惊疑,因为四太子竟然穿着一身汉服。

她从未见金兀术如此,媚笑一声,上前行礼,娇声道:“四太子,一切都收拾好了……”

“好,就等贵客上门了,你等可要小心服侍,一点也不能疏忽。”他说完,又补充一声,“今晚,你和秦参谋一起作陪。”

她大喜,自己和秦桧也能作陪?

四太子请客,自己也是座上宾了?

要知道,座上宾和侍女是大有区别的,再受宠爱也是使女,但一旦列席,就是身份地位的改变了。

她又惊又喜,连声说:“四太子的贵客,奴绝不敢怠慢。”

她一叠连声地答应着,又去看厨房的准备,生怕有一丝半点的不洁,以免令四太子发怒。

金兀术一直在屋子里踱步,四处看看,很是自得。忽听得门口一声通报:“岳夫人到了……”

他急忙迎出去,门口,花溶站立,身后跟着张弦和刘淇。

他厌恶“岳夫人”这个名字,更厌恶张弦和刘淇二人,因为一看到他们,总是想起岳鹏举,仿佛岳鹏举站在自己身边。

他正要开口赶二人,却一怔,只见花溶双眼红肿,眼神里燃烧着一种愤怒的火焰。花溶因何痛哭?又因何愤怒?在他的情报里,宗翰只软禁宇文虚中等人,并无其他坏消息,甚至,经过协议,宗望的一再调停,宋徽宗等人还有了南归的希望,她不是应该高兴么?

花溶将心底愤怒的火焰强行压下来,淡淡道:“四太子何故宴请?”

他强笑一声,可还是无法继续端着客套,小声道:“花溶,这是怎么了?”

花溶没有回答,径直走进去。

刚坐下,却见一个一身罗襦的女子款款进来,体态丰盈,长脸秀丽,形如辽国寺庙里的观音,正是号称第一美女的耶律观音。

正文 第154章 暗涌

不止花溶意外,就连心内正以女主人自居自喜的王君华也愣了一下,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转头看金兀术,却见金兀术已经坐到主人位上,笑着举起酒杯,先自饮了一口。

这场盛宴并非是他心血来潮,他有两个目的,一是笼络秦桧夫妻,既然定下由他们做“棋子”,待秦桧的态度,便比以前客气了两分;更有一个目的,是向花溶暗地表明,自己并未娶正妻,耶律观音不过是第二娘子。

她要做正妻!如果她一直争着非要做正妻,那就做正妻好了,虽然他本人认为,做第几娘子其实并无关系,主要是看自己喜欢谁。

可是,既然她要坚持,那就由她好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换了一身汉服。甚至旁边陈列了一队演奏的女使,是拿着琵琶的旧时宋国宫女。

乡音乡曲,女真名菜,这已经是盛宴的最高规格了,他四处看看,觉得非常满意,而且万无一失。

唯耶律观音和王君华两两相望,又同时移开目光,看向花溶,却见她独自坐下,旁若无人,身后跟着她的两名侍卫。

这个女人好大气派,竟敢公然带着两名佩刀侍卫赴宴。

王君华和耶律观音同时惊讶,又同时坐下,谁都不愿先打破僵局。

花溶心里冷笑一声,金兀术这是做什么?

正疑惑时,却见对面的案几上,王君华和一个男子挨着坐下。她虽然早已知道秦桧此人,但从未见面,不由得多看几眼。

金兀术哈哈一笑:“本太子先介绍一下,花溶,这是你宋国前状元秦桧秦参谋……”

他前一句是宋国官衔后一句是金国官衔,不伦不类,可花溶却顾不得这些,不由得多看秦桧几眼,原来,这个形貌猥琐的男人就是秦桧!

秦桧一礼,十分谦和:“见过岳夫人……”

她淡淡地应一声,心想,秦桧怎么成了金兀术的座上客?

秦桧初见故人,又见她才貌双全,射柳节上那般身手,敢于讥讽宗翰的勇气,心里怀着几分畏惧,见她态度冷淡,也不敢再多说。

花溶只看一眼金兀术,这厮居然同时宴请秦桧夫妇,他的未过门的娘子萧观音和自己,这是想干什么?

众人也互相打量一眼,都觉得奇怪,尤其是秦桧夫妻,很是难堪,可很快王君华就高兴起来,自己竟然和耶律观音一起被宴请,这岂不是表明自己和她的身份一般?

只是花溶也在这里,她又算什么呢?

金兀术微笑着举起酒杯:“今日宴请各位,并无它意,只是本太子喜好南朝文化和风物,趁着春日晴好,与各位叙叙诗话……”

秦桧早已知道这金四太子附庸风雅,他是状元出身,饱读诗书,如此作陪自然不在话下,又见金兀术一身汉装,颇有谦和之意,心里隐隐有些得意,更有些激动,四太子说的泼天的富贵,也许,真的有望实现。耶律观音是契丹人,文化层次略高于金人,也平静地坐在一边,只待金兀术唱和。

这也是她第一次和金兀术近距离相处,但见昔日印象里狂野的金人,换了身汉服,如风流公子哥儿一般。她暗暗惊异,心里又不禁暗喜,本来,对于做第二娘子是不甘心的,此时,见他如此,心里的不甘,便又去掉了几分。

她打量王君华,但见她虽挨着秦桧,可双目却胡乱地瞟向金兀术,带着一种难言的媚态。跟金兀术议亲后,她就曾多方打听金兀术的家眷情况,金兀术的生母早已去世,家里有十几名侍妾;征宋后,带回来两个宋女,天薇公主和王君华。其中,又数王君华最得宠爱,只要金兀术不在的时候,常常隐隐以府邸的女主人自居。

可以说,还没跟王君华正式见面,她心里已经对王君华产生了一种极度的厌恶感,此时一见面,恶感更是迅速加深。

她再看花溶,但见花溶坐在南面,她是辽国人,也从宋国风俗,知道除了主人位,便是南面为尊。她见花溶双眼红肿,想起她当日射柳节上的飒爽英姿,隐隐觉得奇怪,只见她淡淡地坐在座位上,端着酒杯,自斟自饮,仿佛旁若无人一般。

但是,她的这种观察尚未继续下去,只听得金兀术一声:“上菜。”

然后,菜便陆续开出。

第一道草,正是女真第一名菜:猪肉盘子。

大块大块的精肥猪肉被装在精美的大盘子里,每一块精挑细选,肥得仿佛看一眼就能掉下一层油水来,上面插着春日采下的野生香葱,绿色和白色对比,倒也显得好看。

金兀术先夹一筷,津津有味地吃下去,笑道:“这是我大金招待贵客的第一名菜,各位请慢用。”

秦桧夫妇赶紧夹了几块肥肉,也装作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金兀术问:“秦参谋,肉盘子其味如何?”

秦桧满脸堆笑,还来不及回答,王君华早已抢先娇声说:“这肉盘子真是中原从未有过的美味佳肴,自家夫妻委实感激四太子的盛情厚意,否则,一生也尝试不了这样的人间美味……”

耶律观音看着她谄媚的笑脸,那种女人才会明白的眼里的毫不掩饰的勾引逢迎,忽然大怒,想起自己才是这里的女主人,是他金兀术早已定下的第二娘子,凭什么这个女人在此如此明目张胆讨好卖乖?

她看看金兀术,终究不敢当场发怒,只鄙夷不屑地瞥一眼王君华。王君华也扫到她鄙夷的目光,心里愤怒,心想,你也是降将之女,又不是正妻,得意什么?

金兀术对王君华的回答似乎甚是满意,又转向耶律观音。耶律观音见到这肉盘子就恶心,但她跟随父亲在金国已经三四年,知道这道菜在金国宴席上的重要性,便也礼貌性地用筷子夹了一块肥肉放在碟子里,咬一口。

金兀术笑道:“第二娘子,味道如何?”

耶律观音甚是愤怒,环顾屋子,这金府并无女主人,自己却无端成了第二娘子,而金兀术这声“第二娘子”又带了极大的侮辱之意,显是丝毫也不将自己放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