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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20)

他蹲下身子,拉扯她的头发,弄得更是乱七八糟:“丫头、丑丫头……老子要赶你走了……等你滚了,老子就不会心烦了,哈哈哈……老子有的是金子,难道还怕没有女人?老子这就去找女人,要多少有多少,老子会稀罕你?”

“水,水……”

“你求老子,求老子啊……”

她提了口气,声音还是嘶哑的,发出无法分辨的几句咕隆。

秦大王醉醺醺的,不知为什么,又哈哈大笑起来,提了酒坛子踉踉跄跄出去了。

这一夜,四周空空,偶尔清醒,能听到许多夏日的虫子的呢喃,迷迷糊糊中,仿佛下起雨来,花溶翻身起床,脚还没落地,就一头栽了下去。

头磕碰在那张桌脚上,碰出血来,也不觉得疼痛,拼命地爬起来,又去推窗子,用尽全身力气,才将窗子推开,可是,耳边那种“哗啦啦”的声音却消失了——不过是一场幻觉,因为太过焦渴而滋生的下雨的幻觉。

再也没有了重新爬回床上的力气,她躺在地上,眼前金星乱冒,又晕了过去。

又是新的一天了。

阴天,沉沉的,仿佛老天受了什么极大的冤屈,要哭又哭不出来。

秦大王踉踉跄跄地从外面走回来,这一次,没有再提着酒坛子,但浑身依旧透出极大的一股酒味。

被吊着的少年,早已因为饥渴昏迷不醒了。负责看守的两名海盗在一边打盹。

听到脚步声,两人睁开眼睛正要行礼,秦大王一把掀开二人,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静得出奇,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床上没有人。

心里忽然清醒过来,连最后一丝酒意也完全不见了。这时才发现自己做下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阵慌乱,人呢?

太过的安静令人害怕。

他低头,只见窗户边,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影倒在地上,仿佛早就死了。

他几步就跨过去,正是花溶,双眼紧闭,衣衫破烂。她的头发更乱了,如一蓬杂草,和人一样枯干了。

“丫头……”

他蹲下身子,拉一下她的头发。

她忽然睁开眼睛,眼眶里血一般地滚出两滴水珠,两只手乱挥乱舞,其中一只手竟然抓住了他的衣服,用力地抓着,嘶喊三声:“水,水,水……”

他正要拉开她的手,她的手却一松,自己滑下去了,刚刚这一切,好像不过是短暂的回光返照。然后,她的眼睛紧紧闭上,再也睁不开了。

秦大王呆住了,立刻抱起她:“丫头,丫头……快,来人,拿水来……”

一碗水端来,他掰开她的嘴巴就往里灌,可是,她却咽不下去,眼睛依旧紧紧地闭着。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生平第一次觉得害怕起来,秦大王紧紧抱住她,语无伦次:“丫头,不死……丫头,不要死啊……”

伺候在一旁的两名海盗见他已经六神无主了,一个人立刻道:“快掐住她的人中……”

秦大王醒悟过来,立刻掐住她的人中,好一会儿,她的鼻端又有了一丝气息,他顾不得欣喜,立刻含了一口水往她嘴巴里灌……

连续灌了好几口水,她依旧没有醒来,也看不出有什么会活过来的迹象。

秦大王大吼一声:“滚出去,你们快去熬姜汤……快,不,要粥,熬米粥,快去……”

二人赶紧跑了出去。

秦大王紧紧抱住她,手不敢从她鼻端稍稍移开,生怕一拿开,那点微弱的气息立刻就要烟消云散。所有的暴戾、怨恨、折磨……统统都消失了,只剩下害怕的感觉,怀里的人儿会不会再也活不过来了?

眼前那么鲜明地浮现起她穿淡绿色的衫子,神气地提着狼毫,在大石上一张一张写自己的名字,偶尔那样地微微一笑……这些,再也见不到了,从此就再也见不到了么?明明这些天都是好好的,自己正沉浸在一种身心都从未体验过的愉悦里,为什么突然之间,自己就暴怒欲狂,将这一切都活生生地撕碎了?

“丫头啊,你不要死……不要死……丫头,只要你活下来,不生儿子就不生,丫头,你活下来……不要死啊,丫头……只要你不死,我就放了那个小兔崽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含了水,一口一口往她嘴巴里灌,有好几次,她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水好像咽下去了一点儿,于是,他又反复地灌……

终于,姜汤来了,粥也来了。他端起粥,还很烫,一个劲地用手扇,希望能扇得凉一点,用了勺子喂她,她的嘴巴十分吃力地张开,好像快饿晕的鸟儿,虫子到了嘴边,也没有力气吃下去。

秦大王想也不想,又含了粥,一口一口地喂她,甚至好几次,她要侧开头,他也不许,轻轻用一只手固定了她的头,不要她躲开,直到喂下半碗粥,才放开她。

她还是闭着眼睛,一直都没有睁开。

秦大王已经满头大汗,这才站起来,忽然道:“你们去把那个小兔崽子也放了,把他弄活……”

“是。”

很阴沉的天气,风从开着的窗子里吹进来,阴惨惨的。

秦大王坐在床沿上,抱起她,将她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轻轻脱下,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叫她:“丫头,醒醒,丫头……”

她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他明知她其实已经活过来了,但是,她不睁开眼睛,他也没有法子。他叹息一声,打了水来,用帕子轻轻擦拭她的额头、面颊、手臂……然后,擦她的身子,弄得干干净净,又拿一把镶嵌着一颗蓝色宝石的梳子给她梳几下。这梳子是上一次的战利品之一,也是给她的。才梳几下,扯得她痛得呻吟一声,他赶紧放下梳子,也不管她的头发是不是如鸡窝一般了。他用手摸摸她凌乱的头发:“丫头,我也累了,今天不出去了,一整天都陪着你,好不好?”然后,他就抱着她躺下了。

明明那么疲倦,却根本就睡不着。怀里柔软的身子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副上瘾的毒药,要这样抱着才会觉得安慰和开心,不能失去,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秦大王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只知道抱紧怀里的女人,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死去。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厌倦了

她一直不肯睁开眼睛,他就一直觉得害怕,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口,只反复道:“丫头,不死……丫头,不死啊……”

头晕得厉害,眼睛一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团漆黑——那样铁塔似的胸脯,箍着自己的镣铐,人间的地狱……

花溶声嘶力竭,用力推他,仿佛要逃跑开去,可是,手的力气那么弱,像陷入虎口的羔羊,完全没有逃生的力气。

秦大王惊喜道:“丫头,你醒啦?”

如一条毒蛇,缠绕在身边,却无法避开,只能被他活活毒死。

秦大王坐起身抱住她,高兴地大声道:“丫头,你活过来了,真的不会死了……”

活过来又能做什么呢?遭遇更多无穷无尽的蹂躏?

她疲倦地闭上眼睛,真恨自己为什么还要醒来。可是,自己人还在他怀里,在这个魔狱里,全身赤裸,寸步难移。

她嘶哑着声音:“衣服,我的衣服……”

秦大王楞了一下,放开她,起身,几步走到那个大箱子边,翻了几下,找出一件崭新的衫子,跑过来,笨手笨脚地给她穿上。

身上多了衣服,那些死掉的尊严,慢慢地又找回来一些,她呆呆地靠着床头,眼神十分呆滞。

秦大王又要去抱她,她的肩膀颤抖了一下,面如死灰。

秦大王轻轻抱住她,低声道:“丫头,不生儿子就算了……我其实也不喜欢小兔崽子,只是……你那样骂我,说见到我很恶心……唉,老子听了受不了……以后,不许说我恶心了,再也不许了……”

不知怎地,很想安慰她几句,他又道:”丫头,我已经把那个小兔崽子放了……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