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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263)

心情也许久从未有过的清爽。

这些日子,每一天都很累,是心累,痛苦,沮丧,甚至不敢见人。今天,这样可怕的心情,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仿佛得到了一份安慰、一份补偿。

他久久地透过密密的树林,仿佛能看到遥远地方,那两个自己最牵挂的人。活蹦乱跳的孩子,牵着他的玉手。

人和人之间,就是如此不同。

女人和女人之间,更是不同。

为什么这世界上既有耶律观音这样的女人,又有花溶这样的女人?

为什么?

他忽然笑起来,扯下头上的东坡巾铺在草地上,第一次,如一个少年人一般,将周围一簇一簇的野花摘下来,铺了满满的。

他想起儿子,想起儿子给她插上满头小花的样子,要是自己也给她戴上这样多的野花,那该是什么样子?

轻松,许久不曾有过的轻松。

心里,比上战场还需要这样的轻松。

良久,他坐起来,将东坡巾收拢,将一围的野花全部装在里面,往密林的方向抛洒,自言自语说:“给你,花溶,都给你。你可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一越过边境,上了乌骓马,前面,武乞迈率领几十名侍卫正焦虑等待。

一见四太子,武乞迈才松一口气。他见四太子神清气爽,脸上竟然带了一丝喜色。自从“绿帽子事件”发生后,金兀术终日醉醺醺的,自暴自弃,武乞迈见他这样,心里的惊讶可想而知。

他急忙问:“四太子,小主人呢?”

“在花溶那里。”

“啊?四太子为何不把他带走?是岳鹏举阻止?”

金兀术摇摇头,脸上的笑容逐渐地在加深:“孩儿在那里过得很好,我看根本不用把他带走。而且,我随时还可以去看孩子。”

正文 第220章 宫宴

武乞迈很是不安,慢慢明白了四太子的意思,这孩子留在花溶身边,他总会有借口有机会去看。可是,他是去看孩子还是看花溶?或者兼而有之?

他试着说:“四太子,她已经是岳鹏举的妻子。你去,岂不是危险?”

“危险什么?岳鹏举早已辞官了。她夫妻二人不过是平民百姓。”

“可是,四太子,像岳鹏举这种人才,真就甘于寂寞?”

金兀术呵呵大笑:“岳鹏举若是识相的,倒有几年好日子过。否则,迟早他这条命都是不长久的……”

武乞迈心里一惊,四太子这算是对花溶死心了,还是放弃了?

他一时判断不出来,只觉得自从耶律观音之后,四太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的真实心意,就连他也猜不透。

金兀术看一眼众人:“你们寻的灵芝呢?”

一名侍卫上前一步:“这是小人花高价从一个山民手里买来的……四太子请过目,据他说,有七八百年了……”

金兀术拿起一看,又放在鼻端闻了闻,怒道:“是哪个说的?敢欺瞒本太子,这样的灵芝,哪有七八百年?一百年就不错了……”

这些天,武乞迈遵命放出风声,说四太子高价寻灵芝,远近的巫医和百姓闻讯纷纷送来灵芝,但上品却不多。

武乞迈见他发怒,立刻说:“谁个胆大的山民?不妨捉了,杀一儆百。”

金兀术拿着灵芝看看,一挥手:“且慢。宋人有一个故事叫做千金买马骨。一个君王重金求购千里马,人家给他送来一副千里马的骨头。国君大怒,要重重处罚这人,他的谋臣却告诉他,不妨收下。国君果然收下马骨,远近的百姓一听,国君真是爱才若渴,连千里马的尸骸都给重金,真的千里马送去,岂不是有更大的赏赐?于是,不几年,这位国君就得到了许多千里马……”

武乞迈自然不知道什么“千金买马骨”,但见四太子如此,更是不安,心里暗自责怪四太子多事,他花费这多心血,花溶就会领情,就会改嫁他?难不成四太子治好她,一心等着岳鹏举死?

他不敢把自己的怀疑说出口,只得恭敬听四太子吩咐:“你们都听好,今后但凡有人送来灵芝就都收着,这样,才会有好的灵芝出现,我不相信,天下就那一支千年灵芝。”

武乞迈终于忍不住了:“四太子,请恕小人直言,你为花溶做这么多事,究竟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谁知道呢。

凡事都问值不值得,难道可以都拿去称量一番?

他一笑:“治好她,至少可以好好替我照顾文龙孩儿。”

武乞迈无语,不再追问。

众人领命后,这时,武乞迈才记起汇报另一件事。说这件事,就跟问小主人陆文龙是两回事了,他期期艾艾,根本开不出口。

金兀术见他支支吾吾的,怒道:“什么事?”

武乞迈硬着头皮:“耶律老爷的事情如何处置?他听说四太子出征,派他儿子求情……”

耶律观音十分精明,当日趁着四太子醉梦不醒,匆匆带着儿子逃到燕京。下人们,不得四太子吩咐,自然不敢擅自做主,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开。她打算的是,等金兀术清醒后,过得一段时间,自己再求他总会有办法。可是,没想到狼主为替金兀术出气,将她父亲彻底革职,即将发配到荒凉地,老死不许返回。

耶律老爷无奈,只好派人来求四太子,期望能够获得最后的原谅,保全一家老小。

金兀术冷冷一挥手:“将耶律观音的兄弟全部杀掉,其他男人全部解职发配。这家男子,留着也是祸害。”

“是。”

他心里对耶律观音实在是已恨之入骨,根本不愿意再提起她一言半句,好一会儿才说:“那淫贱的女人,倒真是便宜她了。”

武乞迈急忙说:“小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们追随四太子日久,目睹耶律观音受宠的全部情形,没想到四太子换来的却是彻彻底底的羞辱和欺骗,他们早已对耶律观音居然不受到惩治而痛心疾首,现见机会来了,自然不会放过。

天薇公主归宋,成了京城第一等的大事。

得到禀报的当今官家赵德基亲自迎出来,百感交集,只叫一声:“天薇……”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天薇扑在兄长怀里,泪流满面,只知道喊:“九哥,九哥……”

因为她的母亲和他的母亲交好,从小到大,在这个“锦衣玉食的大监牢”里,在太上官家的几十名子女里,他兄妹二人关系最好。

千辛万苦,手足归来,赵德基对于自己从小亲近的妹妹自然抱着深深的爱护和怜惜之意,当场下令将她封为宋国长公主,赐专门的公主府一座,赏赐大量财物。

重新换上鲜花若锦的公主服,天薇在成群的侍女拥戴下,在巨大而精巧的青铜镜里看自己如花的容颜。

真像是一场梦啊。

镜子里的女人,已经满脸沧桑。

一名侍女提醒她:“公主,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只问:“婉婉呢?婉婉为何还不到来?”

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听最亲密姐妹婉婉郡主的下落。婉婉也随了乳娘住在京城,此时,为何不来?婉婉想必早就得到消息了啊?

“等婉婉郡主一到,奴婢一定禀报公主。”

她等不到婉婉,终究惆怅,慢慢起身,刚要出门,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比小宫女的通报声还来得快:“公主,公主……”

声音带着笑又带着哭,天薇几乎被一双突然伸出的手,搂抱得喘不过气来,只下意识地伸出手,也反手抱着那个活泼的女孩子,只喊:“婉婉,婉婉,想死我了……”

两人抱头痛哭。

婉婉的乳母李氏也在一边擦着眼泪:“公主、郡主,宴席要开始了……”

二人擦干了眼泪,这才相视一笑。天薇柔声说:“九哥今晚请我们呢。”

婉婉冷笑一声:“九哥?他忙得很。请我们的只怕是吴娘子、张娘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