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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264)

天薇一愣,见堂妹脸上那样的神情,心里很是不安,慢慢地有些明白,今日的九哥,已非昔日的九哥了。

历经劫难,纵然是在宫里,她也不敢轻易再问什么,只轻轻拉住婉婉的手,捏了一下。婉婉自然也不再多说,这些宫女,都是吴娘子安排的,无一是天薇的旧人,谁又敢说什么呢。

这是一场盛大的家宴。

所谓“家宴”自然全是皇帝的宠妃,为首的潘贤妃、吴夫人、张夫人以及另外十几名受宠的嫔妃。在这些人中,天薇竟然赫然发现秦桧之妻王君华在列。

她一呆。

几曾王君华也算九哥的“家眷”了?

她尚未行礼,吴金奴和张莺莺已经先上来,十分亲热:“公主,你受苦了……”纵然是潘贤妃,也异常亲热,拉着她的手,“公主快请坐……”

天薇依旧不敢少了礼数,一一向众位娘子行礼,目光接触到王君华,她殷勤地按着臣妇的礼仪行礼:“奴王氏见过公主。”

天薇淡淡点头,这才看一眼婉婉满脸的不屑之色,方知王君华早已是这干妃嫔的座上宾了。

这个无耻的女人,将她在四太子府练就的那套讨好女真贵妇的手段,已经变本加厉地运用到了九哥的后宫。

潘贤妃笑着说:“妹妹受苦了,这是秦尚书的妻子秦夫人,他夫妻二人是牧羊的苏武,尽节而归,以前在虏人处也吃了不少苦头……你们当有共同话题,所以叫她来陪你……”

“虽同是天涯沦落人,可当初奴在冰天雪地牧马,不曾得见公主……”她抢先开口,笑着看着天薇,“公主,您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啊……”

天薇看着她眼神里只有自己才懂的那种狠毒之色,立刻明白,王君华这是在警告自己,不得将她在四太子府的底细透露,否则,她必然也要说出自己被金人蹂躏的屈辱史。

天薇暗自咬了咬牙关,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尚未开口,却听婉婉先冷冷一笑:“秦夫人真是辛苦了,就不知你和秦大王在金国时,牧的谁的马?是金人再攻打我宋国的战马么?”

王君华笑容不改,潘贤妃叱喝一声:“郡主,不得无礼。”

婉婉冷冷一笑,坐在一边。本来,因为她是硕果仅存的郡主,官家的堂妹,宴饮时,吴金奴等时常请她,一来二去,她发现自己根本不喜这群外表客气,内心争斗厉害的女人。以前还能忍耐,自从王君华时常出现在宴会上,她见王君华那种地地道道的谄媚,甚至逐渐地,跟九哥之间的那种赤裸裸的暧昧,她就再也忍不下去,时常冷言讥讽王君华。

如此,吴金奴等固然不喜她,她也很久不去赴宴了。

由于吴金奴和张莺莺长袖善舞,气氛很快活跃起来,菜肴一道一道上来。

众人不停为天薇劝菜布菜,当一道鲟鱼端上来时,吴金奴笑着说:“这道菜可珍贵了。是外地进贡来的,总共只得三条,特意为迎接公主而准备的……”

她挑一筷给天薇,众妃嫔这才分食一点儿,果然,肉味异常鲜美。

正文 第221章 狗男女

王君华却笑着说:“这就是鲟鱼啊,前几天有仆人送来几十条这种鱼,自家夫妻还未食用,正好带来孝敬各位娘子和公主……”

吴金奴笑说:“秦夫人,这种鱼珍贵无比,你怎会有几十条?莫不是认错了?”

“吴娘子放心,奴明日就差人送进宫来。”

潘贤妃大喜:“如此甚好,本宫正可惜再也吃不到这种好东西了。”

秦桧任职后,一些人为笼络他,就送来许多东西。天薇和婉婉相视一眼,均在心底冷笑。这不可一世的王君华,看来,秦桧受到九哥的宠幸,真是非同一般啊。

酒过三巡,只听得太监通报:“官家到了……”

众人急忙起身相迎,赵德基笑着坐下:“各位不必多礼,今日为天薇设宴,一定得尽兴而归……”

天薇谢恩,众人齐声又恭维天薇一番,然后轮番向天薇和官家敬酒。

天薇不经意地看到,除了几位娘子,王君华竟然也替九哥斟酒——此时,几位娘子都在谈笑风生,不曾注意,她却那么明显地看到九哥重重地捏了一把王君华的手,而王君华,也趁势酒醉的样子,悄然将手放在他的腿上,然后才放开。

天薇也是女人,自然知道九哥在看着王君华时那种暧昧的眼神,此时,目睹这猥琐的一面,心里如生生吞了一只苍蝇。

难道九哥也跟这淫妇私通?

她心里一冷,王君华的手段她十分清楚,如果不是如此,王君华怎会在这几位娘子面前,有如此的地位?

这一场盛宴,便如鱼刺梗在喉头,真是食不知味。

盛宴散去,她和婉婉回到公主府。

姐妹二人相别几年,再次重逢,这一夜,躺在一张床上,整夜点燃蜡烛畅谈。

婉婉亲自去关了门窗,屏退所有宫女,让李氏睡在外间,这才和天薇上床,刚抱着堂姐,眼泪又掉了下来。

婉婉虽然短暂流落,却不曾吃什么苦头,反倒是历经劫难的天薇,反倒很镇定,只摸摸她的头发,柔声说:“婉婉,我已经听九哥说,为你婚配了郡马,你为什么还伤心?”

赵德基安顿下来后,便为婉婉许配了一位御史的儿子周嵘为郡马,夫妻二人倒也相得。

“公主,你不知道,我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九哥……”婉婉恨恨地,“秦桧归来,九哥说他是什么牧羊的苏武,我看他就是坏我宋国的奸细。那个王氏,现在天天进宫,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和九哥私通不说,还用大量的财物收买了各位娘子……”

天薇情不自禁伸出手捂住婉婉的嘴,知道这堂妹,脾气火爆,一点也没有改变。

婉婉悄悄地:“你在金国,知道这对狗男女的底细不?”

天薇低叹一声,拉下被子,将自己和婉婉覆盖着。

从刘家寺金营到燕京再到上京的四太子府,她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屈辱遭遇告诉了堂妹。有几度,婉婉听得王君华的无耻,尤其是对天薇的折磨,忍不住几乎要撕烂被子。

“无耻,如此无耻的一对狗男女,九哥为什么就那么相信他们?”

天薇无言。

婉婉气得几乎咬破了嘴唇:“不行,我们一定得揭露这对狗男女的嘴脸,一定要……”

天薇不如她那么激动,只慢慢说:“她现在得到九哥和各位娘子的信任,我们单凭只言片语,是扳不倒她和秦桧的……”

婉婉忽然想起来,更是郁闷:“听说花姐姐也给官家写过信,揭露这对狗男女,可官家并不相信……”

天薇一怔:“你叫岳夫人姐姐?”

婉婉脸一红,也毫无保留地讲自己如何被九哥赐婚岳鹏举,又如何被拒婚,后来认了二人为兄、姐。

天薇这是第一次听到花溶和九哥的关系,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岳夫人既是多次为九哥出生入死,她的话九哥尚且不听,何况我们……”

婉婉也恨恨的:“若不是花姐姐,九哥在海上就被四太子灭了,可是,他竟然连花姐姐也不相信……”

天薇不答,姐妹二人沉默起来。

曾几何时,二人都是无忧无虑的少女,不知稼穑艰难,不知人间疾苦,更不曾谈论过任何政治上的东西。此时,却第一次陷入了复杂的漩涡,明白置身的环境,真真正正是“锦衣玉食的大监狱”了。

此时,已快天亮了,二人都殊无睡意,只觉得异常苦闷。

婉婉忽说:“今天,王君华在宴会上不是说她有许多鲟鱼么?”

“这又如何?”

婉婉忽然激动起来:“你想想,这鲟鱼是进贡的,官家都只得三条,她家里却有几十条,她说什么鬼话,是人家送她的。我看,就是秦桧这狗贼贪污的……”

天薇也眼前一亮:“你是说,我们借此弹劾秦桧?”